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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如果来时
 如果来的时候见面,自己跟着他们到寨子里走一趟也没什么,但今天已经初六,明天就是初七,孙益轩年前就送来帖子,王团练要在宅中请客。

 王家大少爷那件事不知道秦桧处理得怎么样,今天无论如何要赶回去。相雅把程宗扬的话告诉首领,首领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说了几句。

 相雅道:“族长说,你把我们当朋友,我们就是你最忠诚的朋友,荆溪人的寨子永远都你。”

 程宗扬笑道:“过几天我还会到这里来,到时候就到你们的寨子作客。”与荆溪人挥手告别,程宗扬撑船继续往上游划去,直到午时才看到那处石滩。这船自己无论如何也抬不过去,程宗扬把船拖到岸边,然后徒步去前面的县衙。

 卓云君没有衣物,照样被褥一卷,由程宗扬扛在肩上。申婉盈扶着梦娘,小紫拿着剩下的象牙,跟在后面。

 吴三桂已经等了两天,见到家主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很是吃了一惊。程宗扬道:“船呢?给我配两个划船的,我是说什么也不划了!”

 “三天前会之就把船送来,就等着公子赶紧回去。这船我来划,公子好生歇着!”吴三桂亲自驾船,把众人送回筠州。路上问起这几的情形,吴三桂说昨店铺开张,一天工夫就收了上千石粮食。城中人都说程记粮铺收粮施粥,善心动天地,连香竹寺的金刚也显灵下凡,因此不少人家都送了粮食来结缘行善。

 “王家大少爷呢?”“冯大法去看了,说烧得重。”吴三桂低声音“那个泼油的家人已经被王团练亲自下手活活打死了。”

 程宗扬冷笑一声“王团练下手够狠。会之怎么说?”“会之说,那家人当了替罪羊,王团练面上没言语,心里恐怕对公子已经存了恨意。

 明赴宴,城中的商人都在,他未必会说什么。铺里的粮食、钱铢,还有那些烟花,要想办法先运走。”死臣既然这么说,看来情形不妙。谁知道自己运气会这么背,刚在筠州落脚,就和云家安排的靠山结下仇。

 王大少爷的事算不得什么,但因此坏了自己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城南浮凌江畔的粥棚人头涌动,除了滞留的民夫,城中的乞丐和周围十里八乡的贫户都赶来讨粥。

 连常平仓的班头也拿了只咸鸭蛋,在营门前就着粥边吃边喝。程宗扬在船头看了片刻,然后目光移到常平仓那十几座巨大的仓库上。

 宋军的口粮供给都在这仓中,在江州与宋军对峙的孟老大和小狐狸这会儿知不知道,自己离宋军的生命线如此之近呢?***建康,乌衣巷。

 晋国丞相王茂弘慢地看着文书,良久才交给谢太传,然后闭上眼睛,手掌摩挲着膝盖,似乎要昏睡过去。

 坐在下首的王文度却没有他那么好耐,作揖道:王丞相!宋军入境,视我大晋朝廷如无物,岂可听之任之?坐在他旁边的是仆周伯仁。

 今朝中重臣在相府议事,周伯仁却一坐下来就连呼上酒,还未开始议事已连饮数杯,这时拿着酒樽,醉醺醺睁开眼睛,讶然道:我大晋朝廷如今可有物吗?王文度为之气结。这位周仆少有令名,身居高位,却终沉缅于酒,好作惊人之语。

 当在舟中就是他第一个说风景虽佳,奈何不得其主。如果不是大晋真的不得其主,就他这张大嘴巴,少不得要下狱问罪。桓大司马不在乎地说道:宋军不过是借道而已,王侍中何必惊扰?

 宋军在江州立下营寨,重重围困,十前已经开始攻城,哪里是借道!王文度又朝王茂弘一揖道:王丞相!江州虽小,也是我大晋土地,岂可容宋军放肆?此事关乎朝廷体面,请丞相三思!唔…王茂弘连连点头,似乎对他的话十分认可。

 谢太传一览而过,随手把文书递给周仆。周伯仁一下子没有接住,王文度抢过来,一看之下不大惊失,十万!谢太传安慰道:匪寇不过千余,宋军剿过匪便罢了。王文度拿的是宋国的国书。

 因为晋帝重病,无法上朝,政事都由丞相处置,因此朝中重臣一大早都聚在丞相府中。书上写着宋军借道江州,不意遭遇匪寇,死了一名都指挥使,如今正在剿匪,请晋国予以谅解。

 看到谢太传从容的样子,王文度暗自惭愧,自己气度终究还是有所不及。他镇静了一下,勉强道:萧侯坐镇江宁,哪里会有匪寇?即便有匪寇,以萧侯的勇武,举手便平定了,何必由宋军越俎代庖?

 玄武湖之战,桓大司马虽然在王谢两家的压力下选择观望,但与萧道凌情菲浅,闻言当即道:萧侯手里哪里有兵?

 王文度掷下文书,冷眼道:大司马不必诳我!萧侯当离开建康,至少从石头城水师大营带走了万名兵,难道面对千余匪寇便束手无策?莫吵,莫吵。王茂弘咳了一声,睁开眼睛。少陵侯在宁州,以他的部曲,能守住大江便不错了。

 至于江州的匪寇便交给宋军去心吧。王文度叫道:丞相!谢太传劝道:由于江州匪患,百姓都已迁到宁州,如今少陵侯麾下并无兵丁,只有万余部曲。

 因此丞相已命幼度带北府兵前去,以保宁州无忧。晋宋两国向来好,清除边境的匪寇未必是我大晋一家的事。况且宋国贾太师书中已经说过,清剿江州匪寇之后,江州城池房舍都由宋国重建,更不敢占我晋国尺寸土地。

 王文度出身世家,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谢太传这番话有几重意思,其一是只承认少陵侯手下是部曲,也就是依附于主人的家兵和私兵,而不是朝廷募集的正式军队。

 其二是北府兵的动向,说是保宁州无忧,实际是控制形势。第三层意思则是暗示毁掉江州城也在所不惜。

 王文度终于明白,王丞相和谢太传对宋军的入境毫不在意,竟然腾出江州的土地让宋军与匪寇厮杀。震惊之余,王文度口道:那伙匪寇究竟是何人?还能有谁?说话的却是周仆,他一口饮尽樽中美酒,然后呼了口气。

 岳武穆,星月湖余孽。砰的一声,王文度肘边的小几跌落在地。程宗扬从浮凌江上岸,江畔已经有马车等候,车夫戴着斗笠,看起来有些面

 程宗扬也没在意,把被褥裹着的到车里,自己乘了匹马,返回城中。已经过了申时,程记粮铺还未打烊,门前的水牌上标着每石四百铜铢的价格。

 阶下停着几辆载粮食的大车,祁远正和一名客人在店内商讨价钱。程宗扬朝他作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谈生意,自己从侧门进院子。

 院内堆着新购来的粮食。易彪正在看守放钱的仓房,他拉了条长凳坐在门前,见到程宗扬只是点头致意,报了平安,并没有起身。

 秦桧出来道:原以为公子昨就回来,却等到今。程宗扬边走边道:路上长伯跟我说了。王团练那边情形不好?现在是什么说法?

 秦桧苦笑道:正是没有说法,在下才觉得事态不妙。王少爷自家不慎烧着衣服,又被家仆泼上灯油才酿成大祸,此事香竹寺大门前几百人都看得清楚,王团练自然无法委过公子。

 但王少爷出事的由头却是公子身边的那位美婢,王团练明面上无法委过,暗中迁怒定是少不了的…说着,秦桧住了口。程宗扬瞧出异样。怎么?他想找我麻烦?

 我私下找过王团练的管家打听,他言语中透,王团练知道是少爷调戏公子的美婢才出事,在家里大发雷霆。朝王少爷发火?秦桧摇了摇头。是朝公子发火。

 那管家说,为了一个奴婢酿成这等祸事,直接打杀了便是,公子如此护短,好不晓事。公子若不舍得杀就送到府中伺候少爷,事平了再还给公子。程宗扬火冒三丈。放

 秦桧从容道:在下知道公子定是不肯的。昨开市,我找牙人买了两名出色的婢女,公子明赴宴,我便把人送去。程宗扬暗道:不如把卓人送给他!凭卓人的手段,要不了两死那小子!

 但这事程宗扬只是想想,也没有当真。息事宁人也未尝不可,王团练若是接了,往后两不招惹,拉他下水的事不用再提了。是。秦桧顿了顿,然后道:还有件事,孟团长派了人来。程宗扬立刻站了起来,在哪儿?

 出了什么事?秦桧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是鹏翼社的车马行到筠州开了分号,昨才租下铺面,来了十几个人。来的是谁?

 那名车夫走进来,摘下斗笠。程宗扬看了半晌,才从他眉眼的轮廓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叫道:俞子元!怎么是你!程少校。俞子元行过礼,笑道:在下的易容术还过得去吧?

 什么时候化妆成个娘儿们让我认不出来,那才叫本事呢。程宗扬笑道:江州那边恨不得一个人切成两个使,孟老大怎么舍得派你来了?

 来的就我一个,其余的都是从其他分社调来的兄弟。俞子元笑道:如今筠州生意好,换了筠州车马行的招牌来赚几个钱。程宗扬一听就明白,鹏翼社被宋国盯上,社里的星月湖旧部大都去了江州。

 孟非卿怕自己的人手不够用,暗中派人来,换了名字在筠州开分社,一是方便自己行事,其次也是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如果在以前,自己会觉得孟老大过于小心,现在自己与云家安排的王团练结仇,倒要佩服孟非卿的谨慎。有了这些得力的臂助,自己更多几分底气,即使与王团练翻脸,自己抱着金铢逃命,谏他们也追不上。

 店铺本来只够五、六人居住,自己房里已经有了小紫和梦娘。这会儿又多了卓云君和申婉盈,哪里还有住处?申婉盈还好说,卓云君那人却是时刻不容她离自己的视线,绝对不能把她放在外面。

 眼下不是找房子的时候,程宗扬便让她们两个打地铺,又在房内拉了道帘子。不是把她们两个隔开,而是避免被外面看到。秦桧买的两名美婢留在牙人处,准备明天赴宴时直接带去。

 程宗扬打定主意没有去看,免得见了心软。如果因为王团练而坏了自己的大事,江州之战再拖延下去,死伤的都是自己的弟兄。孰重孰轻,自己还是清楚的。吃过晚饭,程宗扬坐下来开始看这两天的帐簿。

 城南的粥棚和知州滕甫的赞许,给自己带来不少方便。筠州人都知道程记粮铺的东家仁义,收粮价格比别处高出许多,买粮又是施粥行善的好事,已有几个大户人家来卖粮,这两收了近三千石。院子里堆的粮食不是来不及入库,而是库房已经了,只能堆在院子里。

 这三千石粮食都是按四百铜铢的价格收的,一共用了近六百金铢。最大的一笔开销则是昌行老板周铭业的一万石粮食。原本说好三万五千银铢,十之内再加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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