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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难道不是吗?寒璟心里有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了。

 “原来是我误会了,不是就好,呵呵。”明月笑得有些尴尬,可不想让这个男人觉得她在自作多情。

 听明月这么说,他想要发火,却又不明白怒气从何而来。

 “你好好地休息吧。”寒璟说完便拂袖而去。

 明月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旋风似的离开了。

 “真的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她屈起指节,轻敲一下额头,忘记上头还有伤口。“嘶…好疼…”

 她是来完成第二个使命,可不是来谈恋爱的,再说两人名义上虽是夫,那也是被人硬送作堆的,并不是建立在感情上,可要好好地把持住,不能随便掐进去,明月在心里提醒自己。

 就这样,明月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养伤,直到额头消肿,伤口也看不太出来,不再出现晕眩状况,终于可以展开旅程。

 这天早上,她离开河底宫殿,跟着寒璟上了岸,已经有辆马车,以及一名车夫在等着他们了。

 “我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明月小心地摸着负责拉车的马匹。

 寒璟有些惑地瞥了她一眼,其实有很多事想问,但是又不想太过在意,于是强迫自己不闻不问。

 “该准备启程了。”他淡淡地说。

 她坐上马车,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在避着自己,连着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也不再开口说要吃红烧鱼,明月很想问他怎么了,又怕踩到地雷,还是再观察一阵子。

 马车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下,喀啦喀啦地前进了。

 十后——

 安详镇是个平和安静的小镇,正如其名。

 当马车进入小镇内,已经入夜了,只见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灯笼,却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

 “这个小镇看起来很大,可是怎么连一间旅店都滑…”明月朝外头不断张望。“我们今晚要睡哪里?”

 由于这几天经过的都是些小村庄,就算想要借宿,那些人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不得已只好“变”出屋子来,否则就得宿在荒郊野外了,可是这么一来,也失去意义。

 寒璟斜倚着身子。“如果你觉得累了,随时可以改变主意,只要一眨眼工夫,就能带你到皇宫去。”

 “我不累,一定会撑到最后。”才刚开始,明月不想就这么放弃。

 原本闭眼假寐的他不掀开眼皮。“为何如此坚持?”

 她不庆幸周遭很暗,看不到自己心虚的表情,否则一下子就穿帮了。

 “有人陪你游山玩水不好吗?你就当作是在打发时间,不然下回想要有这种机会,不知道要等上几百年。”明月也是希望他能出来接触外头的世界,而不是一直待在河底宫殿里,作他的皇帝梦。

 “随你!”他只是不想看到她疲惫的模样,既然人家不领情,也就当作什么也没说。

 见他口气不悦,明月实在不搞懂他又在气什么。

 马车又喀啦喀啦地往前跑了一小段路,坐在前头的车夫不知瞧见什么,冷不防地拉紧缰绳,而明月也因为突来的“紧急煞车”,身子跟着东倒西歪,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

 “哇…好痛…”额角不小心擦撞到什么。

 一条男手臂陡地将她揽了过去。“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带着磁的男子嗓音挟了股莫名的怒气,在明月的耳畔响起,只觉得耳子先是的,接着便是一热,然后仿佛会传染似的,那股热气渐渐蔓延到整张脸蛋,还好光线够暗,不会让人瞧见了。

 “我、我怎么知道马车会突然停下来…”语气有些虚弱。

 她不用摸也知道脸很烫,想到平常跟男同学打打闹闹的,也会有一些肢体接触,可从来不曾有这些奇怪的反应。

 斑明月,振作一点…

 即是空,空即是,别被男给引了!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明月佯装不在意地挪动身子,掀开布帘察看情况,隐约见到地上躺了个人,不大吃一惊。“撞到人了吗?”

 见明月就要下去,寒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会有事的。”仿佛已经知晓外头的状况。

 “不下去确认又怎么会知道?”她可不想担起“肇事逃逸”的罪名,迅速地钻出帘外,跳下马车察看。

 待她走近,原来跌坐在地上的是个约莫八、九岁,长得瘦瘦小小,头上扎着又髻的小女孩,赶紧蹲下来,检视对方的伤势。

 “小妹妹,有没有撞到哪里?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明月轻轻碰触小女孩的头部,还有手脚,不断地追问。“会痛吗?哪里受伤了?”

 因为天色已暗,能见度不高,实在看不太清楚,明月连忙偏头,要车夫把灯笼提过来。

 由螃蟹变成的车夫很快地提了一只灯笼来到她们身边,幸好没看到任何血迹,让明月暂时松了口气。

 “告诉姊姊有没有哪里受伤?还是什么地方会痛?”明月见她都不说话,脸上似乎还挂着两行泪,以为是受到惊吓了,口气又放轻些。“小妹妹不要怕,你住在哪里,姊姊送你回家…”

 “姊姊看得到我?”头上扎着双髻,稚气的脸蛋上出惊讶的表情。

 “啊!”难道又是…

 “姊姊似乎不是普通人…”小女孩有些好奇地端详着她。

 “我确实不是普通人,才能看得到你。”明月先将她从地上扶起,伸手拍了拍小女孩裙上的尘土。“你是?”

 “我是地主神。”小女孩仰高头颅,天真地说。

 “地主神…”明月俯下头看着她。

 “就是房舍的守护神。”小女孩又说。

 “原来你是地基主…”明月这才会意过来。“我以前也有看过,不过从来没见过年纪这么小的。”

 所谓的地基主就是原本居在那间屋舍的人,不幸往生后,却夫人奉祀的孤魂,之后便成为守护神,除了保护这个家的成员之外,也会传递功德是非给当地的土地公,再由土地公传递给城隍爷知道。

 “姊姊也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人。”地主神出符合年纪的笑靥,忘了方才一边跑一边哭,才会没有瞧见面而来的马车。

 她噗哧一笑。“我想也是。”而且还不只能看到,还能摸到。

 “你们聊够了吗?”寒璟不耐烦地步下马车。

 见到他的出现,小女孩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是神力,可是又不完全是,马上躲到明月的身后。

 “你…你…不是人?”

 寒璟两丸冰冷的眼珠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小小地主神。

 “你说对了,他的确不是人…”明月这句话引来一记怒瞪,不要怀疑她是故意讽刺。“他是河神!”

 闻言,地主神才怯怯地从她身后出来,福了个身。“见过河神大人!”神籍也是有高低分别的,她不过是下级的神只,当然要讲究礼数。

 “免了!”寒璟冷冷地说:“既然没事,可以走了吧?”这句话自然是对明月说的。

 明月又低头问着地主神。“我们在找今晚可以住宿的地方,能不能告诉我镇上哪里有旅店?”

 “这个镇上没有旅店,因为很少有外地人会来,就算真的有,也是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地主神一脸垂头丧气。“我帮不上姊姊的忙。”

 她摸了摸地主神的头,微微一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不过这么晚了还在外头跑,是住在这附近吗?”地基主通常都是守在那个家,不会走太远。

 “不是,我住在西郊…”直到这时,地主神才想到跑到镇上的目的,泪水又在眼中打转了。“是来这儿找大夫的…可是…大夫看不到我,不管我怎么拜托他都没用…”

 “你要找大夫?是生病了吗?”这倒是头一回听到。

 地主神皱起小小的脸蛋,呜咽一声。“不是我,是…住在那个家里的小婴儿生病了,他才出生两个月,一直发高烧,可是…又没有银子请大夫来看病…我什么忙也帮不了…”

 “大夫住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明月才这么说,有人开口制止了。

 寒璟脸色不悦地说:“你就非得管这闲事不可吗?”

 “既然都碰上了,也不能就这么走掉,那种事我做不到。”她只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一把牵起地主神的小手。“现在带我去找大夫…”

 闻言,地主神不破涕为笑。“往这边走!”

 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么奔跑在夜中。

 “住在西郊的人家都很穷,连三餐都吃不,也没有多余的饭菜用来祭拜地主神…”她一面带着明月往前跑,一面用袖口抹去泪水。“直到他们一家人搬到那间屋子里,每个月的初二、十六都会煮盘青菜,和一个馒头,还有烧金纸给我…我却连这个恩惠都无法报答…”

 明月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牵紧她。“这不是你的错,你有想要保佑他们的意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转角…”

 当她们来到药铺门外,正好看到伙计要把大门关上。

 “等一下!先不要关…”明月不由分说地冲进屋子。“我要找医生…不是!我要找大夫…”伙计搔了搔脑袋。“姑娘明早再来,吴大夫已经睡了。”

 “快点把他叫起来,就说有病人…”

 他面有难地说:“吴大夫这么晚了是不出诊的。”

 “一个人生病是不会分白天还是晚上,当大夫的随时都要做好准备…”她提高嗓门大嚷。“快去把人叫起来,不然我自己进去!”

 “姑娘就别为难我了,我只不过是个伙计…”伙计赶紧挡在她面前,不让明月硬闯。

 明月低头问着地主神:“镇上就只有一个大夫?”

 “就只有这间药铺的大夫。”所以大家都得看他脸色。

 伙计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姑娘是在跟谁说话?”

 “你就再进去问问看…”明月又气又急。“说不定大夫愿意出诊…”

 “外头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吴大夫打着呵欠出来。

 见吴大夫出来了,伙计连忙跟他解释,免得丢了差事。“是有人生病,要来请吴大夫出诊的。”

 她连忙上前询问:“你就是大夫?有孩子生病了…”

 吴大夫没有把话听完,就直接赶人了。“都这么晚了,早上再来。”

 “一定要等到早上才肯去吗?”明月真的火大了。“身为医者就有救人的责任,这是天职,要是病人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被个姑娘家骂得很没面子,吴大夫悻悻然地问:“病人住在哪里?”

 “就住在西郊。”

 听到“西郊”二字,吴大夫脸色又变了。“有没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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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银子就什么都不必说了。”他挥手赶人。

 她情急地扯住吴大夫的袖子。“银子我先欠着,先救人要紧!”

 “姑娘,我可不是开善堂的…”吴大夫眼尖地看到明月左手腕上的那串老砗磲,眼睛发光,马上换了一张嘴脸。

 “这…这串佛珠是…如果姑娘愿意用它来抵,我马上出诊。”他见过寺庙里的高僧手上拿的法器就是这种佛珠,听说用来念经修佛,功德可以加倍,当然要想办法得到手。

 “好!”明月将老砗磲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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