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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些日子,她跟着他,真是吃了不少苦。

 “什么时候可以吃?”

 肥被烤得金黄香酥,不断溢出的香味让阎韧思咽了口唾,无法掩饰对烤的垂涎。

 强烈感觉她的期盼与渴望,在一滴人的油落下的前一刻,沐平鸿掰了只鸡腿给她。“趁热吃。”

 “谢谢!”她心欢喜地接过热腾腾的鸡腿,顾不得烫,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立刻发出幸福的叹息。“天啦!好好吃喔!”

 烤得芳香扑鼻的,表皮金黄酥脆,内部鲜多汁,美味的程度,与城里最有名的“烤铺”简直有得比。

 沐平鸿定定望着她充幸福的吃相,心底忽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心思。

 借由这小小的一件事,他赫然明白,两人之间的不同犹如天与地。

 她能留在他身边这么久,纯粹是为了她娘亲,只恨自己不争气动了心,现下活该受罪。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烤鸡腿的美味中,却忽然发现身边的男人,拧着浓眉、盯着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你不吃吗?”

 “我方才已经先吃了果子,不饿。”

 他对吃食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填肚皮就够了。

 显然,这只是他特地烤给她吃的。

 那瞬间,阎韧思心里突然涨了一股暖暖的味。

 “你喜欢就多吃点,晚些时候,你得把你娘的病症说给我听,我才好备药带下山。”

 阎韧思轻应了声,听到“下山”这两个字,她心底竟百味杂陈。

 等他治好娘亲的病后,他就会回到山上,届时,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思及此,她口中的也似乎变得苦涩难咽,让她无法下。

 “沐大夫,我不要你离开我!”

 她抛开吃到一半的鸡腿,直接扑进他怀里。

 感觉他的体温、气息再次窜入鼻间,阎韧思才发现,自从和沐平鸿在一起后,她就把姑娘家该有的礼节全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她与他的碰触,已经超出男女仅守的分际太多、太多;但诡异的是,她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上赖住他的感觉。

 但这样的感觉与他喜爱她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无论如何,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沐平鸿低叹,俊眸若有所思地微敛,不自觉收紧圈抱住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阎韧思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但只要想到往后的日子没有他,心里那股浓浓的不舍,就缓缓漫开,占据了她的思绪。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昨夜,她实在是累到无法思考,但现在她已经吃、睡足了,清明的思绪让她清楚搞懂了心里的想望。

 虽然在他身边的日子不比在王府里热闹,但她却莫名的喜欢上和他在一起的单纯感受。

 确定自个儿的心情后,她如释重负地大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用苦恼,只要沐大夫你娶了我,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你身边就成了。”

 “什、什么?”他被阎韧思没头没脑蹦出的一句话,给吓着了。“你、你想嫁给我?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阎韧思用力颔首,语气坚定。“在来寻你之前,我就告诉过自个儿,若你答应尽全力替我娘治病,我便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恩情。”

 沐平鸿看她坚定的模样,并不觉得欢喜,只把她的话当成一时冲动、口说出的承诺。

 “能不能治好你娘还是未知数,就算真治愈了,你也不需要做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在遇到阎韧思之前,他从未动过娶的念头;现在若真的要娶,他也希望是建立在确定彼此有意、两情相悦的状况之下。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想要我嫁给你?”

 在不知不觉中,阎韧思又发挥子里好奇的本事,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知道。

 这时她尚未察觉自个儿已经为他心动,只是单纯的、一股脑的想对他好。

 她想,倘若沐平鸿喜欢她、想娶她,那她也愿意就这么和他在一块。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当沐平鸿拒绝她以身相许的主意时,她心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她本以为对方会欣然接受的…

 毕竟昨夜他才坦承,他是喜欢她的。

 听她叨叨絮絮丢出一堆疑问,沐平鸿知晓,这会儿若没给她个答案,她绝对会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一直问下去,直到得到解答为止。

 “傻姑娘,跟着我,你会吃苦的。”

 她是名门千金,能跟在他身边这么段日子,全出于对娘亲的一片孝心。

 但往后的每一天,若都是这样清淡贫穷的日子,她挨得住吗?

 阎韧思不懂他深思过后的考虑,只是不解地问:“跟着你,我会吃什么苦?”

 “我无法供给你华府、侍婢,也不能给你漂亮的衣衫、发饰。你不该跟着我,过这样…平淡的日子。”

 他的话让她心里充了疑惑。

 阎韧思偏头沉思半晌之后,还是不仅他的顾忌与考虑,于是坦率问出:“那些都是身外物,不是吗?”

 来到这里之后,她就把发上的饰物全收了起来,身上穿的也是他的旧衣衫。

 虽然吃的、用的、穿的,全比不上在王府时,但她并不以为苦;反之,她在这样的日子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所有的事对她都是新鲜有趣的,将来若能跟他一块儿采药、制药,日子应该会更有趣才是。

 所以,为什么沐平鸿要拒绝?

 “一个月、两个月或许可以,但一年、两年…持续这样过下去。你终有一天会怨我的。”

 纵使他喜欢她,想把她留在身边,但他并不认为,她已经明白嫁给他,需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可以——”

 “等我治好你娘的病再说。”他目光沉定地深深瞅着她,打断她的话。

 不甘话题就这么结束,阎韧思不屈不挠地黏在他身边打转。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当夫?”

 “咱们该回去了。”

 沐平鸿拿起枯枝,将火堆给拨散掩熄,再把剩余的用荷叶包住,放进药篓子里。

 阎韧思是失落的小脸儿明显一黯。

 她幽幽抗议。“沐大夫,你根本不让我把话说完!”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就算我点头,你爹也不一定会允许亲事。”

 尽管他久居深山不出,但也明白世俗的道理。

 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如果你不想娶我,就不该吻我!”

 沐平鸿俊脸闪过霾,他哑言,找不到话反驳。

 他的确不该因为一时冲动而轻薄她。

 “阎姑娘,对不住,当时是我——”

 “为什么要同我说对不住?是因为你根本不想让我用以身相许来报答你吗?”

 她受伤地打断他的话,大大的圆眸蒙上一股热意。

 “阎姑娘…”

 “我不想和你说话!”她两颊气鼓鼓的,气恼到不想听他的解释,转身便跑出

 沐平鸿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清楚女儿家的心思。

 仍不识情的她,为何坚持要以身相许嫁给他?

 因为同沐平鸿生着气,所以阎韧思故意加快脚步,不理睬他、不同他说话。

 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沐平鸿亦步亦趋地静静跟在她身后,等着她气消,主动同他搭话。

 没想到一刻过去、两刻过去,阎韧思的小嘴,却始终像被谁给了线似的,安静得让他发慌。

 她不会永远不和他说话了吧?

 这想法才掠过,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被巨木上罕见的药草给吸引。

 惊喜的心情让他忘了唤住阎韧思,脚步自有意识地顿落在巨木前。

 他双眼发亮,打算想办法,将寄生在树皮上的药草给刮取下来。

 不知沐平鸿已定下脚步,阎韧思走了好一会,才发现他没跟上来。

 她心生疑惑地回首探看,一眼便瞧见沐平鸿贴在某棵树前,不知正在什么。

 阎韧思想唤他,却见一头大虎由林间另一端,徐步朝他们进。

 光从叶间筛落,洒在大虎如碎金般的皮上,显得耀眼夺目。

 许是饿了许久,大虎呼吸急促,在看到猎物后,便出比刀剑还锐利的虎牙,微张的嘴也不断出唾

 她长在深闺,从未见过活生生的老虎,只能吓得扯开嗓门、没命般的尖叫。

 “啊——”她狂骇的惊叫声,划破四周寂静森寒的氛围。

 几只寒鸦受惊,由林中疾飞窜出。

 沐平鸿为了完整取下那株药草,神情专注,直到听见她的尖叫才猛地回过神,循声朝她望去。

 对上他的视线,阎韧思却吓得语不成句。“沐、沐…有有…”

 不解她的脸色为何陡然褪白,沐平鸿拧眉,扬声问:“怎么了?你还好吗?”

 见大虎愈愈近,阎韧思用力深了好几口气,才努力吼道:“沐大夫,有老虎!”

 闻言,沐平鸿大吃一惊,朝她迈去的步伐猛然一顿。

 不懂他为何顿下脚步,阎韧思在惊恐加下,更是急声大喊:“沐大夫,老虎在你身后,快走啊!”

 “别嚷嚷,你这样躁动,会怒它。”

 不似阎韧思慌了手脚的紧张反应,沐平鸿维持向来的徐和,平静的神色毫无惊惧。

 老虎当前,阎韧思不懂,为何他还能如此悠然自在、神色镇静。

 大虎动作优雅,一双圆目锐利凛然地扫过两人,仿佛正思考着该先吃他,抑或是她。

 “沐大夫,怎么办,我好怕…”

 “嘘,噤声!痹乖站在原地别动,有我在,我不会让大虎伤你!”

 他说得笃定轻松,俊朗眉宇间自有一股慑人气势,但阎韧思还是无法安心。

 因为沐平鸿看来就是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他也不会武功,如何拿出办法制伏大虎、再保护她?

 她愈想愈觉得心慌,脑中不自觉浮现沐平鸿为了救她,却被大虎攻击,成为它腹中的惨状。

 “呜,沐大夫,我不要你死,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悲从中来,泪花在她眼眶中转,没多久便一颗颗纷落而下。

 再次意识到沐平鸿可能死去,永远的离开她…那一瞬间,惘冲破屏障,她霍然懂了自个儿对他的情感。

 她喜欢他、在乎他!

 这不愿失去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一个女子爱慕男子的心情。

 在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后,他们已对彼此倾心,产生相同的心思。

 瞧她哭得梨花带泪,沐平鸿啼笑皆非。

 沐平鸿正准备开口安慰她,不料大虎却在此时展开了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他疾扑而去。

 大虎伸出锐爪,倏然朝他左臂扑抓。

 阎韧思的心被狠狠揪住,不由得惊呼出声“沐大夫!”

 沐平鸿见老虎扑来,猛地大退数步;虽及时躲过,但他左臂仍被锐爪划破,沁出数道血痕。

 他还来不及喊痛,大虎已作势又要扑上,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眸中光四溢,手捻银针,利落地朝大虎疾而去——

 银针命中大虎眉心,他一身素衫袍随着利落的动作,旋出凌厉眩人的线条。

 从未见过他使针,阎韧思看呆了。

 她惊惧、惶恐的心情,被他受伤的左臂及利落的身手反应,给震慑在原地,竟忘了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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