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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庄闲
 成王败寇。-叔哈哈-

 正是此理。

 姜荀不得不承认,萧纵此言,非常正确。

 徽州水灾的事情,谢方知这打算,绝对是一招险棋,如果能成,那就是险中求胜了。

 从谢方知一到徽州开始,消息就陆陆续续地传回了京城,姜荀这边也严密地控制着京城的局势。

 而谢府这边则进入一片风平‘’静之中,整个朝野的局势,在风雨到来之前无比地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七皇子也被提拔起来,在京城之中督办此案,连着傅臣也成为处理这件事的大臣,而原本是皇爷手下得力干将的魏王萧纵,竟然根本不涉入此事之中。表面上,皇爷是恩赐了萧纵,叫他去修编大晋国志,但是这种闲职,一看就是要出事的。

 不过也有魏王一自己安慰自己,只道这一次徽州那边的官员里有魏王曾经举荐上去的人,按理说魏王是应该避嫌。

 也就是说,皇爷这样考量必定有皇爷的道理,他也不是不信任萧纵了,这不,还给了个要紧的闲职来挂上吗?

 若是真正把萧纵当成了弃子,必定不会这样做。

 所以尽管魏王似乎被架空了,可朝中还是相安无事。

 相应地,在这一次事件之中冒头的傅臣跟谢方知,吸引了朝中各位大臣们的注意,都知道这约莫就是以后大晋朝中跺跺脚都能抖上一抖的人物了。

 而傅臣,在严密把控着徽州局势的时候,也同时叫人探着谢方知那边的消息。

 虽然他跟谢乙之间已经是貌合神离,但是在朝中立场上,傅臣一直以为谢方知与自己乃是一块的,更要紧的问题是,现在朝中上下根本没有第二个人选。九皇子早就废了,太子也不中用,七皇子已经成为铁板钉钉的储位人选。

 毫无悬念的储位之争,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现在七皇子要与皇爷一起,将萧纵这个人给除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傅臣的算计也很大。

 如今谢方知被仇恨给‘蒙’蔽了,也怪萧纵倒霉,他自己也牵扯到谢相一府的事情上来,这一回谢方知举起屠刀,必定就是要报仇。皇爷利用了谢方知这一点心里,让谢方知成为他手里的刀,要把萧纵的头颅给砍下来。

 傅臣想着,总要给萧纵通风报信儿,好让萧纵有所准备,这样双方才能掐起来。

 如果萧纵不堪一击,那这件事也就毫无看头。

 所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傅臣有意将一些消息透给了萧纵那边的人,几番周折之下,先到了姜荀这边。

 姜荀本就是萧纵的智囊,知道这消息之后,几乎笑出声来。

 “这傅臣,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啊!”“也是个有野心的,只可惜他看错了谢乙,谢方知早就已经倒戈到我们这边了。早年宁南侯府与皇族本就是半分天下,只是手里捏着半块石头又能有什么作为?在没有成功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萧纵毫不介意,看了一眼姜荀拿着的那些纸页,便问:“最近没有徽州那边的消息,路上到底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原本徽州那边的消息,总是一来一趟,快马奔驰在官道崇山峻岭之间,按理说即便是有滞后,也不该迟这么多。

 这两天的消息都没有来,不让人有些担心。

 姜荀排着自己手里的那些纸页,似乎是点了点数目,顺便汇总了一下所有的消息,便皱眉道:“傅臣那边也没消息…”

 正说着没消息,外头消息却来了。

 送信的人‘腿’脚还算是很快,只是脸上多少带了几分惊慌失措,道:“徽州那边出事了!”

 不就是一个水灾,连着赈灾银都过去了,能出什么事?

 姜荀道:“到底怎么了?”

 “…不知怎么,出了时疫…”

 时疫?

 …坏事了。

 姜荀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凝重了起来,掐着案角,他只问道:“谢方知如今如何?”

 徽州时疫之事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原本水灾过后的赈济之事进行得有条不紊,谢方知一面主持着赈济灾民的事情,一面查着上次赈灾银亏空一案,同时也有大夫照顾难民,防止出现什么事情,可约莫是怕什么来什么,事情竟然真的就到了。

 徽州时疫的爆发,毫无征兆,像是一场天灾,每天里一半时间在府衙查账,一半时间在灾民中间赈济,谢方知终于还是倒霉了。

 他大事都还没成,却在一早晨忽然之间咳嗽不止,并且发烧头晕,大夫诊治之后便立刻断了病情,乃是染了时疫。

 原本查案正在要紧处,眼看着就要牵出背后魏王的人了,谢方知半点也不想停下来——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

 此次的时疫已经在城里城外导致了不少人去世,大夫们束手无策,只知道在谢方知办公的书房外面打转。

 书房里的谢方知按了按自己的手腕,坐在了书案背后,看着堆得高高的账本,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看着隔在帘外的那么多人,忽然想起了姜姒。他面容已经有些青黑,透着瘦削,浓苦的‘药’汁就摆在他面前,然后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眼底也不知闪过了什么光华。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赌得起,可是如今除了一个“赌”字,他又能干什么?

 现在疫情之事与谢方知无关,总有别人去看。另一则,纵使这徽州的人都死光了,他要做的事情还要做。

 “来人,将上面这一堆账册拿下去,叫他们重算上来。本官就想看看,何人有这样包天的狗蛋!连国帑赈灾的银两都敢挪用!”

 他直接将自己面前的所有账本都推倒了,声音冷凝。

 眼见着外面所有人都畏畏缩缩,谢方知也就一句话:“查不出问题来的,一律扔进前堆起来的人坑底下。”

 因为会徽州城内出事的人不少,现在也找出医治时疫的方子,所以渐渐有不少人都死于时疫,那人坑里埋着的全是死人,还都是染病的,若将活人扔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年那个温文谢相的儿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狠辣人物,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可如今,谢方知是代替皇上行事,又是要查案,他们下面更有一班狗官心虚,哪里又敢跟谢方知叫板?

 当下,便有人将账本都捡起来,朝着外面递了出去。

 谢方知压抑着自己喉咙里冒出来的那种痛的感觉,又灌了一大口‘药’,将桌上的文书搬了过来,看孔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便冷笑道:“哆嗦个什么劲儿?我还没死呢!”

 孔方都要哭出来了:“我看您这是要…”

 后面的话忽然之间被孔方给了回去,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谢方知冷冰冰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看见自己的手,像是一节节的枯骨,握着笔管,更觉得狰狞可怖。

 眼前有些发昏,他提笔落下几个字,便忽然一头栽倒下去。

 “快来人哪…”

 …

 京城谢府,徽州时疫的消息传过来已经‘花’了不少的时间,朝野上下早就沸沸扬扬,谢方知如今也染上时疫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就传了个遍。

 姜姒却是万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竟然会生出这样一件祸事来。

 接到消息的谢夫人,也是骤然眼前一黑,根本没有更多的反应,就直接晕了过去,姜姒叫人将人扶了进去,又延请了名医来诊脉,谢夫人只是受惊过度,而藏在这个消息背后的危机,似乎才刚刚到来。

 谢方知若是出事,那么那些计划…

 姜姒忽然踌躇起来,谢方知若是死了…

 若是这人没了…

 心头一瞬间是百感‘’集,复杂得叫她自己也不明白滋味了。

 “大嫂,娘没事了,大夫说已经安睡过去。”

 出来的时候,谢银瓶就瞧见了坐在外面的姜姒,一杯茶已经放冷,姜姒的手搁在几案边,听见她声音的时候,颤抖了那么一下。

 直觉告诉她,谢方知这种人不会死,但是那种恐惧却叫人心里发寒。

 姜姒回头看了谢银瓶一眼,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收回自己的手掌,两手‘’握十指‘’叉在一起,半晌没说话。

 谢银瓶以为她是担心谢方知,虽心中焦急,却因为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无从安慰。

 只是她没想到,就在她朝着姜姒走来的,要给她换上一杯热茶的时候,姜姒忽然开了口。

 她垂了眼帘,眸光敛住,声音淡淡:“…我有一事,想要摆于你,或可救谢乙‘’命。京师附近,应有一盲眼的游方大夫,名为庄闲,此人能救徽州…”

 也兴许,能救谢乙。

 谢方知也真是个倒霉鬼,眼瞧着要策划这样一桩大事,竟然转眼染了时疫,时乖命舛,说的便是他了。

 姜姒其实没有什么能做的,她也只能‘’代这一句。

 剩下的事情,谢银瓶自有办法去办。

 只是现在,谢银瓶也微微怔住了,盲眼游方大夫…庄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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