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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亲事
 不管是陈防己,还是傅臣,对寻常人来说,都是很好的夫婿。

 京城里不知多少人等着看这昔日名京城的姜四姑娘的笑话,偏偏如今姜姒才一出孝期,就巴巴地有人贴了上来,还一贴就是俩。一个是皇爷跟前儿的大红人,另一个还是皇爷跟前儿的大红人;一个是飞黄腾达的表少爷,一个是系出名门的傅世子。

 这二人与姜姒也算得上是颇有渊源了。

 只是姜姒知道这件事,到底还是犹豫得很。

 听闻老太爷正在前厅同时与陈防己和傅臣聊天说话,姜姒就更头疼了。她坐在屋里,听着周氏絮絮叨叨,看着她高兴至极的模样,忽然道:“娘,傅臣原本与我青梅竹马,毕竟有过前面一件事在前;陈表哥又已经纳了三姐为妾…我想等见过堂兄再说。”

 姜荀如今也在朝为官,同样颇得皇爷倚重,又有姜老太爷在背后给他撑着,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

 姜姒有什么事情找姜荀,那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周氏觉得,如今还能有这样好的两门亲事上来,那是老天的庇佑,只是看姜姒这样子,却似乎不愿意。不过姒儿的顾虑,也未必没有道理。周氏见见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回头再听听老太爷的说法也好。”

 其实,嫁给谁,似乎都无所谓。

 姜姒只是想跟姜荀谈谈罢了。

 姜荀接到消息就扔下手里的事情赶来了,他进了府之后,先去前厅拜会,便见了陈防己与傅臣,不过这一趟要紧还是来见老太爷。

 “孙儿给祖父问安了。”

 姜坤自然知道姜荀为什么来,只道:“你也来了,我这里还有外客,你先去后面见见姒儿那丫头吧,你们兄妹两个也有日子没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坤着意看了看傅臣与陈防己的表情。

 傅臣如今越发地沉稳,脸上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只是在听见“姒儿”两个字的时候,垂了眼帘,似乎又想起了旧的事情。

 他今天来提亲,侯夫人不免又闹了一阵,可傅臣懒得搭理她。

 本以为今天是个吉,哪里想到偏偏撞上了陈防己?

 往日倒是没想到,陈防己还有这心思。

 当初顾严德支持七皇子,顾芝也成了七皇子的侍妾,可后来陈防己也不知怎么,跟顾家那边的婚事掰掉了,管他出了什么事,就是磨蹭着没娶顾家的表小姐。

 顾家是什么人家?自然受不得这样的侮辱,一转眼就退了亲,为自家姑娘寻了一门好亲事。

 而陈防己,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人。

 这几年来,陈防己把府衙当成了自己的家,一力勤于朝中之事,办事又得力,彻底成为了皇上的亲信,倒是亲事这方面搁置了下来,可他今天竟然也来了。原来不是没有好亲事上门,而是陈防己眼光太高。

 在傅臣这里看来,陈防己自然是百般的不顺眼。

 在陈防己这里看来,傅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人气氛诡异地坐在这里,陈防己身世不如傅臣高贵,可也不卑不亢,还要口称姜坤一声“外祖父”着实令傅臣心里不舒坦。

 而刚来便走的姜荀,却将两个人之间的情况看在了眼底,到了姜姒这里就笑了一声:“今这一桩事情要是传出去,我的好姒儿可又嫁不出去了。”

 姜姒也是苦笑。

 傅臣来搅和一番已经让人厌烦,如今又来了一个陈防己,眼瞧着两个都不是善茬儿,谁还敢来提亲?

 煞星爷一个就够了,转眼来两个,让姜姒头疼。

 她给姜荀让了座,看他穿着一身藏蓝便袍,脸色也比往常好了不少,便道:“堂兄今倒是来得快,倒像是我叫人去寻你之前,你已经来了。”

 “傅臣与陈防己一来,我便知道了。”自然有人通知姜荀,事关自己妹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他笑一声道“只是我不知你会怎么选择而已。”

 如果当初没有谢方知,姜荀可能会觉得姜姒嫁给谁其实都差不多。

 可一旦知道谢方知跟她之间种种的牵绊,姜荀便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凭心说,谢方知不错,姜荀也欣赏这人,但是他不觉得谢方知与姜姒相配。

 “江山易改本难移,姒儿…你可还在等他?”

 “原打算嫁给谢方知,好歹知道底,如今看来是我没这个福气。”

 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姜姒除了服,谢方知孝期远游不说,如今怎么算也出了孝,可他没有回来,那姜姒也就不再想了。守孝于她而言,也是一个缓冲。现在不是她没等谢方知,而是他没回来。

 姜姒道:“嫁谁不是嫁?不管是嫁傅臣,还是嫁陈防己,日子不都差不多吗?”

 听见这话,姜荀就有些不明白姜姒了。

 他皱了皱眉,又想起当年姜姒说过的话,姒儿当初便似乎这样说过,与谢方知之间的牵连,不过是利益驱使。如今陈防己也是身居要职,前途不可限量,傅臣更是狼子野心,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万千女儿家心中的良婿。

 “你真放下了?”

 “从不曾拿起,又有什么放下的说法?”

 姜姒抛开脑子里所有的感情,用理智去分析,只道:“若求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便选荣华富贵吧。太贪心没有好下场,我已是知道了。陈防己这人如何?”

 一转眼开始问陈防己了。

 姜荀无奈地扶额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我不是在问你吗?”

 姜姒轻声笑。

 “…若叫我说实话,陈防己此人颇能自律,有一股子狠劲儿,能得了皇爷青眼的人又岂是寻常?”在某些方面,姜荀觉得自己不如陈防己狠,不过他一面很瞧得上陈防己,一面又对他某些行为很鄙薄“只是此人行事狠毒刁钻,在朝中树敌不少,手底下也未必干净。若他出息,定然是权臣,甚至臣。心思细密又狠毒,我只怕你斗不过他。”

 “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奇怪了。”姜姒微微笑着,眼底平静无波,道“我是挑选夫婿,又不是挑选政敌。既然都不是我喜欢的,选哪个不都一样吗?”

 “那你喜欢的那个呢?”

 姜荀又问了一句。

 他忽然觉得现在姜姒的心就是一团死灰,眼见着年纪不小了,嫁给谁也都这样。

 似乎,在谢相府那一把火之后,她的心也没烧过了,什么时候看着也都是这不咸不淡的,温水一样没变化。

 姜姒闻言,看他一眼,道:“我喜欢我自己。”

 姜荀一下笑出声来。

 他想着最近在皇爷那边听见的消息,说是现在谢方知还在江南,曾有一段日子有过行踪,不过半点没有回来的意思。

 若姜姒能看得清楚明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固然心疼,可也不能阻拦她的决定。

 他兄妹二人与陈防己无仇,甚至还于陈防己有那么一点小恩,陈防己对姜姒念念不忘,应该也是记着当年的情分,另一则还有一些不甘心,等三年能娶到姜姒,对姜姒而言未必不是一门好亲事。

 唯一不好的,兴许就是姜妩了。

 他看着姜姒,很久没说话。

 姜姒却道:“我想得很清楚,陈防己也没什么不好的。有野心,有本事,够狠,够毒,够小心眼…至于姜妩,见着我,合该是她堵着心,我既对陈防己无感,对她自也没个什么芥蒂。但凡她不出来惹事,我懒得搭理。”

 正是因为不爱,所以根本不在乎。

 她太冷静了,一点也没有要嫁人的感觉。

 姜荀听了,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起身却道:“我看你是疯了。”

 姜姒笑笑没说话。

 待傅臣与陈防己那边走了之后,姜老太爷便找姜姒去问了。

 于是不出三,京城里便传出消息,姜家拒绝了宁南侯府的提亲,终究要将自家四姑娘嫁给陈防己。

 消息一出,半个京城都为之哗然了。

 众人纷纷猜测傅臣现在是什么心情,明明喜欢姜四姑娘,当初还是娶过的,差一点就要过门了,结果傅臣自己没到,现在等了快三年,再来提亲,众人以为这一对儿定能再续前缘。

 不管怎么说,姜姒年岁不小了,傅臣肯为她留到现在,不知多少人应该感动涕。

 可谁想到,半路上杀出个陈防己,竟然截了胡,一把就要抱得美人归啊!

 街头巷尾,无数人津津乐道,有说姜四姑娘眼睛没长好挑错人的,有说姜家两姐妹共事一夫将成佳话的,也有人说这陈防己也是个情种的…

 只是说到姜姒出孝之后这一件大喜事,就不免要说到几乎与姜姒同时守孝的谢家子弟了。

 算算,谢银瓶也出孝有一些日子,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不过没人能成功。

 于是,又有人想起了那个离京近三年的子。

 现在的谢方知,又在何处呢?

 京城里的消息也长了翅膀,飞啊飞的便飞到了济宁,谢方知一路从南策马而归,遥遥朝着北方一望,似乎便能瞧见京畿烟云风华。

 一名灰衣仆从从旁侧跑出来,将信封递给一身尘土的谢方知。

 这些年远游在外,天为被地为席,饮的是长河水,餐的是南北风,面上是八面尘,眼底是四方海,袖袍里笼着风月千端,马蹄下踏着鹏程万里,眉眼染风霜,几分伤怀早已磨灭劳顿尘土中,徒留沧海眼转瞬化桑田。谢方知,似乎不是原来那个谢方知了。

 如今的谢方知,面沉静地将信封拆了,垂眼看着京中来的消息。

 下面递消息的人,已经习惯了看谢方知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信,然后指给回复,叫他们暗地里办一些事,然后他再若无其事地游览秀丽江山。

 可今天,谢方知看信看了太久。

 纸上寥寥数行字,只有一个消息。

 那种久违了的笑容,忽然从谢方知边出来了,他微微咬牙,看着自己身尘土模样,手指掐紧,只道:“好,好,好!”好个自私自利又善变的女人!

 半年她都等不得了吗?!

 嫁谁不好要嫁给陈防己,长得不好看也就罢了,才华平平,手段也不够高明,要紧的是还是个妾室的,什么时候她标准这样低了?

 谢乙眼底的云,终于渐渐拢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早死,以后一定要死在姜姒后面,否则以这女人善变的程度,怕决计不肯为他守寡的。

 手指用力,谢方知指腹慢慢起来,将一张纸都拧皱了,才道:“一个要嫁,一个要跟我抢…有意思…”

 下头传信的灰衣人忽觉得自己脊背发寒,像是有什么爬了上来一样。

 他悄悄看着谢方知,冷不防便听见扬鞭的声音。

 谢方知抖了一下马鞭,道:“叫赵蓝关别轻举妄动,我回去跟他干票大的。”

 想嫁别人?

 做梦来得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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