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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一次回顾(2)
 第三十一章第一次回顾(2)

 胡教授一项项翻看结果,告诉他们:“从检查来看,应该能排除大部分病理性病变,但低频听力下降,有阵发高频声调耳鸣、眩晕,仍然符合原因不明突发耳聋的征兆,必须卧休息,配合高氧舱治疗,避免情绪波动、感冒和疲劳。”

 “我下周一必须坐飞机去北京。”

 胡教授正:“我也不用拿严重来吓你,不过你必须知道,有时听力的损失是不可逆的。你如果一定要去,至少这几天要休息好并配合治疗。”

 苏哲看看伊一脸的神思不属,知道和她也白搭,只能点头,送教授出去。

 伊基本就没再发表意见了,安排什么做什么,包括她父亲打来电话告诉她已经到了北京“你朋友安排人到机场接我直接去使馆办理了签证,很顺利,现在已经订了去温哥华的机票,明天可以动身,替我谢谢你朋友。”她也只:“知道了,您先过去,我办好签证就赶过去,路上小心。” ̄ ̄hBOoK。。NEt

 做完高氧舱治疗,苏哲送她去公司和秘书、办公室主任办理交接,自己在接待室等着。

 伊努力集中思绪,将所有该代的事代清楚,然后进了徐华英办公室,跟她告假。

 徐华英一边签字一边:“你放心去,不用着急工作。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我们谁也躲不过,只能面对。”

 伊跟徐华英工作三年,知道她曾在公司情况最紧张,王丰正式收押等待上庭爱审、轻易不能探视的时候,又赶上母亲突然病危。很多时候伊陪她加班完了,收拾好东西告辞先走,都只见她独立窗前抽烟。那样的内外困,可是她也咬牙全捱了过来,眼下这样的话,当然不是泛泛而谈的安慰。伊眼圈发红,只能克制中的情绪翻涌,郑重点头。

 伊周六周在医院住了两天,很配合地卧休息,上午输,下午做高氧治疗。她明显没有话的心情,苏哲也保持沉默,只买了书报上来给她看,拿笔记本坐旁边处理自己的事情,到了时间就打电话让人送餐。到了晚上,伊请他回去休息,他也不多,替她将灯光调暗,了晚安就回去了,到第二天早上准时带早点上来,仍然是一待一天。

 伊下午去做高氧仓治疗,回来刚进门,正听到苏哲靠在病房窗边用英语讲电话。她仍然受耳鸣影响,可是几步之遥,加上英语不差,大致听得出正让对方将和港所的会议推迟几天,随后再接另一个电话,改成了普通话,不耐烦地:“我知道了,老郑。”静听了一会,他笑道“你也不用抬老爷子来我了,就这样吧,我明天给你电话。”

 又讲了几句,他放下手机,手撑着窗台看着外面,那个姿势透着疲倦。她走过去,站到他身后,双手环抱住他,他明显一震,一动也不动站着,低头看她扣在自己间的手,那双手纤细修长,手背上淡蓝色血管清晰可见,留着输的针眼痕迹。良久他才转身,将她搂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自从周五晚上,她前所未有滔滔不绝诉,直到倦极入睡后,这是两人头次视线交接。

 “明天我拿到护照以后自己去北京,你不要让他们改时间了,照程安排去香港开会吧。”

 “就知道你这样主动抱我,是想客气地叫我滚蛋了。”他温和地“我这两天都不大敢跟你话,生怕一开口,你就记起旁边有个讨厌的人还没自动消失。”

 伊苦涩地牵动嘴角,却也没能扯出一个笑意:“唉,我也没那么乖张不讲道理吧。”

 “你倒是不乖张,只是一切太讲求合理了。我已经推了会议,打算陪你去加拿大,不然实在不放心你。”

 “不用,苏哲,我没事的,耳鸣减轻了,头晕也基本没有了。”

 “你始终不愿意我陪你吗?”

 她仰头看着他,良久才:“你已经陪了,在我最难受的时候。”

 “是呀,我庆幸我凑巧在,不是因为我无聊到觉得这对我算什么机会,只是实在不希望你总是一个人咬牙硬扛。不过,”他长叹一声“我觉得你好象还是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捱过去,不想让别人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就象你过的那样,宁可让全世界都把你忘掉。”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伊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所有最软弱的时候都是在你面前发作的,已经没法在意是不是会更狼狈了。可是最终,我们还是得自己去面对各自的问题。你也不想我以后对着你只是因为愧疚,对吗?”

 “你决定了的事,我总是没法改变的。”

 “其实我也没能改变过你的决定,打电话吧,我去躺一下。”她松开苏哲,躺到病上,克制着自己的做完治疗后的不适感觉。

 高氧仓治疗据能增高血氧含量,增加组织获氧,促进血管收缩,改善、防止内耳组织水肿、渗出和出血,可是坐进去相当于三十米潜水,对于鼓膜有剌,每次做完后伊都觉得有点恶心想吐,只能静静躺着等这阵不舒服过去。

 她没过自己的不舒服,但苏哲问过胡教授,自己也上网查了相关资料,知道她治疗完了要脸色苍白躺上好一会才能恢复。他站在窗边,看着她仍然是习惯性地曲一只胳膊遮在眼睛上,仿佛要挡住自己的难受。他想,果然还是没法象自己期望的那样,分担她所有的痛苦,有时也只能这样眼见她挣扎。

 而更多时候,她甚至是拒绝别人看她挣扎的。他试着回想那唯一的一次,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其实只是和继母起了争执,但也不知是累积了多久的郁卒一起发作了。要换在现在,可能她只会耸耸肩就丢到一边吧。看着她这样长大成,他只觉得心疼。

 他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巾,过来轻轻拉开她的手,替她擦去额头的冷汗,然后坐到病边,握着她的手,两人都没再什么,只是静静待着。

 第二天一早,苏哲送伊去出入境管理处,顺利取到了护照,他马上让秘书订了最近时间的一张飞北京、一张飞香港的机票。两人赶到机场,她乘的航班已经开始换登机牌了。

 苏哲帮她托运好行李,将她送到登机口,然后一样样嘱咐她:“下飞机后,会有一个张经理在机场等着接你,送你去办签证。订好了去温哥华的航班,给你叔叔家打电话。我已经让秘书给你的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下飞机后记得开机。按时吃药,如果耳朵有任何不适,一定不要忍,马上去看医生。”

 伊再也不住,微微笑了:“呵,我快成残障人士了。”

 “你的确是,如果你不听医生的话一意孤行。”苏哲并不介意自己表现得絮叨“有什么事,马上给我电话,答应我。”

 伊点头,快步走进登机口,将登机牌递给地勤人员,走进登机通道,然后她突然止步,缓缓回头,对原地注视的苏哲挥了下手,继续走了进去。

 苏哲看着那穿着黑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以内,意识到这应该算她头一次在大步离开时的回顾了——“被遗忘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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