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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一时又有早餐奉上,我草草吃了,问道:“我的随从们呢?”

 侍女答道:“住在南面的耳房里。这会子都吃了饭了,在看文公子呢。”

 文公子?

 我才记起现在宇文清和我的身份是那位汪湛的表亲,文公子和文姑娘。

 “文公子…怎么了?”我用茶水嗽了嗽,问道。

 “文公子一直在发烧,下半夜时开始昏,现在还在说胡话呢!”

 侍女说着,为我重新端了喝的茶来,将嗽口的茶撤了。

 我半天才抓住那侍女说话的重点。

 宇文清病了?病得很严重?

 当在浏州时,他便似不时会咳嗽一两声,气并不好;昨救出他时,林翌也曾说过他在发烧,但我几乎从未曾将他的病痛放在心上过。

 他还有一重身份是医者白衣,那个天下闻名的少年神医,不是吗?他自己有什么疾病,想治愈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迟疑半晌,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若真的病重,一时自然无法离去;若是侍女夸大其辞,我还是告辞回秦王府去,免得安亦辰担心,也免得自己心头七上八下地不安。

 只有出了府,才意识到自己对秦王府那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是多么的留恋,哪怕那些温暖的背后,有着多少刻意掩去的阴冷。

 步入那间卧房时,正有一名郎中被汪湛送了出来。那郎中一边和汪湛说着,一边摇着头,而汪湛的脸已经发白了。

 我忙进去看时,宇文清正安静卧于衾间,眼圈发青,浓睫覆于眼底,不断地颤抖着,面容已如宣纸般雪白,连一点血都不见了。

 李叔、林翌、达安木,甚至不知何时赶来的李婶都正围在宇文清边,一见我进来,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盯着我的眼神,均有些奇异。

 李叔李婶当见证过我与白衣的相爱,眼神特别并不奇怪,林翌和达安木,以前从未见过当年的白衣,也未见过宇文清,为何也这般疑惑怪异?

 “他怎么样?”我带了几分不情愿地询问着。

 李叔、李婶俱是哑巴,能说话的,只有林翌等人了。

 “说是病得严重。”林翌皱了眉,道:“不像是外伤引起的高烧,似乎是一种寒的病症。但刚那大夫诊断不出来。”

 而李婶忽然冲过来,对我比手划脚,啊啊作语。

 我惘道:“你想说什么?”

 李婶一时住了手脚,怔怔地望住我,然后成串的泪水直挂下来,沿了她苍老的鱼尾纹四散滑落。

 而李叔已抖抖索索从怀中取了张折叠得极好的纸出来,送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张药方,却不是白衣的字迹,而看那张纸的叠痕以及微微泛黄的颜色,应该是陈年之物了。

 可我又不懂药理,他给我做什么?

 李婶却似明白过来,抓我了拿药方的手,拉了我向宇文清指去,已是面的焦急和担忧。

 我问道:“这是治他病的药方么?那你们去抓了,快煎给他吃吧!”

 李婶额上层层泛出汗珠来,将道道皱纹浸润得如纵横的沟壑。她做了个喝药的动作,然后掩住自己的嘴,摇着头,又指向了宇文清。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不肯喝药?”

 李婶似松了口气,擦着汗连连点头,然后充希冀地望着我。

 我不由怫然道:“他不肯喝药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让他喝,他就喝了么?”

 我淡淡地又看宇文清一眼,忍住心头不知不觉的绞纠结,自顾往外走去。

 这里,林翌忽然叫住我:“公主!”

 我顿着,温和道:“什么事?”

 发生了宇文清这件事,我总算明白了当宇文清和昊则的苦心。的确,我也必须拥有自己的独立力量,哪怕只是依附于秦王府的微弱力量,才能在最后的关头保护好自己,以及,尽量保护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林翌这样忠心的侍卫,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是万金难买,自然必须另眼相待。

 林翌却有些局促。他手,吃吃道:“公主,这个宇文…文公子,他…他似乎一直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唤一个人的名字?”我瞪着他因瘦削而不若以往圆润的面部线条,刻薄地说:“大概是在叫他的绯雪妹妹吧?”

 我不会忘了,他当便是为了绯雪将我赶出越州,只是奇怪,为何至今还不将他的好妹妹立为太子妃。

 而我冲口说出这句话时,房中忽然寂静,风过梨花时花瓣簌簌飘动声都能传到耳中。

 我不解而诧异地打量着他们,隐约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可我说错了什么?

 这时,上的宇文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平静的身躯也开始颤动,清秀的眉目皱起,苍白的容颜如倒映于幽蓝波光中的白云,在水纹里不安漾;他的口中,正含含糊糊地念着什么。

 很短的音节,并不难辨析,他不断在叫着:“情儿,情儿…”

 我瞬间石化,木雕般呆呆站在前,瞪着那在昏中犹自不掩凄苦神情的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儿,在很久远的过去,在最亲密的时刻,他会这么叫我。

 那种亲呢和宠纵的称呼,曾让我毫不犹疑地认定,他是我一生的良人,并认定他不会辜负我,正如我不会辜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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