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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伐木工人
 习媚的米自二月晴朗的天空洒落下来。队队步兵整啼…铺平砸实的道路经过,那簇新的作战军服如一道道灰色的起伏不定。

 军官和士兵的肤古铜,精神奕奕的扛着,背着行军被涌向新落成的汉城车站,步兵后面是一队炮兵,只是他们的炮早已运上了火车,因此许多人都是两手空空的。显得悠闲自在,大胡子带着警卫落在最后,在火丰头的蒸汽汽笛声中笑嘻嘻的与几个来送别的好友道别。

 王秋穿着笔的军服。脸上董角分明,胡子拉茬,戴着大檐帽更显得英武非凡,他的眼眸中闪过那么一点儿落寂,戴着白手套的手攥成了举头锤了捶大胡子的口:“这一趟又便宜你啦,军官团还真是背得很,去广西没我的份儿,这一次去北边,又是你们新军团打前哨,我看我干脆来你们新军团做个团副的了,整天在这练兵,一点儿劲都没有。”

 大胡子莞尔一笑,生生的受了他一拳:“这一趟只是警戒边境,又不是入辽东去剿匪,不是什么好差事,跟着少帅有的是仗打,你急什么。”

 王秋争辩道:“谁说的,朝廷还没说让谁带兵围剿呢,靠辽东那些个八旗,嘿嘿,说不准这差事就落在咱们头上,偏偏便宜了你,好啦,你不要安慰啦,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舒服。”

 边上的袁世凯哈哈大笑:“那我的卫戍团岂不是更芒枉,自成军以来就没有上过战场,你看看这卫戍两个字,一辈子都指望不上有立功受赏的机会啦。王秋,不要说这个,大胡子要走,无论如何也要强打点欢笑出来,回去咱们喝酒消愁。”

 袁世凯如今也算是正式踏足军旅,那书生气早已不见了踪影,皮肤也晒黑了不少,穿上这身军官服,倒也有模有样,只是身材矮了些,比起王秋差了点飒

 王秋挤出点儿笑容,拍拍大胡子的肩:“其余的话就不必说了,火车就要开了,等你回来,咱们等着喝你的庆功宴。”

 大胡子点了点头,朝袁世凯道:“咱们认识的多,承蒙袁兄弟来相送,兄弟铭记这份恩情,待回了汉城再叙吧。”说完又朝王朝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一队警卫进入车站。

 “你看…吧”王秋摘下大檐帽颇有些顾唐的摇了摇头:“又让人争先啦,妾袁,今喝酒你请客,算是安慰安慰我。

 袁世凯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其实王秋烦的不止是这个,前些日子大胡子试探过他,王秋对大清朝倒是没有多少恶意,却对吴辰是绝对忠诚的,经过研究之后。大胡子决心正式收他为复兴社社员,邀请他去谈话,王秋当时就愣了,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他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过什么驱除勒虏的问题,等到大胡子说到吴辰是复兴社总裁时,他还是硬着头皮愿意加入。

 王秋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吴辰给的,他的头脑比别人简单,反正就是认准了吴辰,吴辰往东。他也跟着往东,吴辰指北,就算是北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义无反顾的去,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奴的表现,可是在他看来,自个儿对吴辰的忠诚就带有神圣色彩了,他愿意,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加入归加入,王秋的心里头却隐隐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这个跟了半辈子的少帅,少帅年轻不懂事,或许是脑子发热作出的选择,大清朝是什么?在王秋眼里就是一头庞然的洪水猛兽,少帅和他们去斗,说不准要吃亏的。

 蒸汽车缓缓启动,伴随着巨大的嘶鸣声驶离月台,渐行渐远。

 徐如贵只是个本份的伐木工人,因山东老家遭了灾,官府并不救济,无奈之下只好随着浩浩的闯关东大在辽东靠着伐木勉强养着两个,孩子,安东县境沙河子、大东沟、大孤山这些地儿都是伐木的极佳场所,这里的市集到处都堆了木料,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林子,水曲柳、作木、榆木、概木、桦木、揪木、松木遍地都是,因此这里讨生计的伐木工极多。

 而如今,徐如贵放下了斧子。扛着长矛成为了凤凰城守卫的一员,这绝不是偶然的,前些年渡江去朝鲜的辽东人越来越多,辽东数省的汉人跑了个干净,有田地的人家也宁愿将田地荒芜着,跑到朝鲜去,据说在那里有饭吃,有遮风避雨的地儿,孩子还可以念书,不必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世代务农,有一些从朝鲜来的亲戚回来探亲,动不动就是拿出碎银来接济这些个穷亲戚。更是坚定了辽东人的信心,一时间闯关东变成了闯朝鲜,整个辽东十室九空,土地一下子便荒芜了。

 似徐如贵这样的伐木工人却没有跑,毕竟他们这些年在这里做违的事时间长了,赚的银子其实也不少,这些木材谁砍了就是谁的,做好帮派团伙的标识丢一条榆木下去过几个月就能收到七个铜钱,若是做的多,一天多砍些,足月下来,七八两银子也是有的。再说伐木工人都是以团伙为单位,大伙儿同吃同住,也积累些感情,到了朝鲜恐怕就要分道扬镰了,帮派的头目们也不乐意让人走,一些心气儿好的说不准还会放人,脾气暴躁的便扣你几个月的工钱,找几个心腹打你一顿,徐如贵的首领对他不错,他也不愿离开。

 可是好景不长,

 辽东的八旗兵们原本生活并不如意,虽然有月例银子,可是那些个,显贵们去了京城,留下他们这些人在关外受苦,实在有点儿不甘,不过近些年倒是日子好过了些,随着大量的汉人出关,他们也就有了盘录的对象,辽东的户籍紊乱,朝廷也没法子征粮摊派瑶役,八旗兵们便接了手,隔三岔五的出城扫,反正这些也都是良民,在刀面前谁敢反抗,虽然也有落草为寇的件子,可毕竟是少数,十几年下来,辽东八旗们是一个个腹的油水,这日子也不再从前那般难过了。

 可如今辽东的汉人统统都往朝鲜跑,十户走了九户,留下的一户也是带着老弱病残走不的。这种人也指望不出油水,其实这些汉人也并非是嫌弃辽东。也实在归功于这些贪婪无度的八旗子弟,隔三岔五的下乡索要财物,大家伙儿都吓怕了,但凡有点出路,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拦都拦不住。

 八旗老爷们断了炊,从前的好日子不复存在,这还了得,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他们自然没胆子越界去朝鲜拿人的,吴辰现在被传为杀神,据说连法国人的帐都不买,谁敢去捋他的虎须?欺软怕硬,可是如今八旗老爷们的做派。吴辰那种黑神恶煞是万万不能去惹得。

 关内没有指望。蒙古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看着一大片荒芜的夫地,那一夜暴富的老爷们一下子又回到了闯关东之前,从前富裕的时候花银子大手大脚,如今一下子断了财源,谁还愿意去过苦日子,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没办法也的想出法子来了,最终,八旗老爷们决定去动一动那安东附近的伐木工人。

 几十年前伐木工人起义之后,朝廷便暗示对那些亡命之徒不要得过紧,他们要伐木就随他们伐去,反正大清朝土地广褒,就当留块地藏污纳垢吧,因此这些年来八旗老爷一直都没有打过那些伐木工人的主意,生怕又惹出子来。

 如今就不同了。老爷们受不得穷,就是闹出子,也得硬着头皮上去,哪还管顾的了这么多,这事儿先是一些牛录们在提议,对上头的主子们说兄弟们实在是活不下击了,女人没有衣衫穿,孩子没有喝,那点儿月例银子连一家子吃饭都不够,主子千万开恩。非得给奴才们寻条生路不可。

 那些个主子其实是永远不会穷的,不过看到下面的奴才群情奋,一个个苦瓜着脸来哭告。有的赖皮的,索不要脸面了,带着女人孩子卷着铺盖便睡到府外头去,挨鞭子都不走。

 主子们终于还是心软了,这些个奴才啊,从祖宗十八代算起就是咱们家的奴才,有的还是家生子儿,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去喝西北风,于是大伙儿便凑在了一起。一道去请盛卓将军文麒拿个主意,这文麒左思右想,既怕担干系,又有些可怜下头的八旗兵,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文麒立即知会黑龙江、三姓副都统,着他们合兵进剿,他的主意是既然要打,就要永绝后患。若是半途而废,反而容易生事,让下头的八旗兵们抢这最后一把。过个好年,至于往后,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于是盛京八千旗兵倾巢而出,黑龙江三姓又聚集三千旗兵,分成两路包抄进剿,先前没有透出一点儿风声。

 伐木工人的贸易场所主要在安东城,此时旗兵呼啸而来,骤然天降,一时间到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那文麒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条,他们突袭的时候正在傍晚,原以为大多数伐木工人已经回城了,其实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时候正是伐木工人将木料拖至鸭绿江畔的时亥,大多数伐木工人还都在城外。八旗兵们扑了个空,伐木工人眼见如此,哪里还敢挡其锋芒,一个个丢下木料带着斧子悉数躲入了林子。

 这里的林子是连绵不绝,只要是人躲进去,往里头一钻,哪里能轻易找到,更何况八旗兵们战马、火统统都有,这些玩意儿却偏偏不善入林作战,文麒只能放弃那些“”专心让旗兵们在安东洗劫了两,便扬长而去。

 这可是真正的捅了丐蜂窝了,官府从来没有围剿过,这一次闹出这么大声势,许多伐木工人半辈子辛苦所得的银子都放在城里,一眨眼功夫从前的劳动便无影无踪了,他们原本就是亡命之徒,兔子惹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是他们,一时间各帮会团体的首领纷纷聚在一起,推举出一名大首领,振臂一呼。四五万人景从,扯得是劫富济贫的旗号,这辽东也没有什么穷人可济的,连汉人都不见几个,自然是劫人的福,挤自个儿的贫。

 三之后,这群伐木工人突然出现在安东左近的凤凰城,杀死旗兵一百零三人。守备一名。随后大肆劫掠城内的人,不出几,又四处出击,闹哄哄的抢掠人集镇,牧场,所过之处,当真是片甲不留,…不,不对,应当是一枚鸡蛋都没有留下。

 这人一旦报复起来。可以瞬间从良民化为野兽,更何况是这些亡命捞偏门的家伙。徐如贵的银子也给八旗兵们摸了个光,如今从伐木工人转化成反贼,他是一点儿也不后悔,卫戍在这凤凰城城墙上,反倒是觉得自个儿更像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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