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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司徒守义在玉霄楼待了一段时间,虽然他对西门紫用情至深,但仍旧不忘报仇之事。

 西门抗天明白他报仇心切,只是司徒守义的武功必须更上层楼才行,他决定要司徒守义和女儿们去向一位高人,也是他昔日的好友潇湘清客拜师学艺。

 他会这么做,一来希望三人武学能有所进展,二来希望紫英能明白守义喜爱的其实是紫。最好的结果,是希望紫英莫强求这椿婚姻。当然,此举也有可能巧成拙,紫英素来对妹妹存有敌意,她若知道守义爱的是紫,或许会因而宁愿要一个不爱她的丈夫,也不愿让妹妹夺去自己心爱的人。

 不管结果如何,西门抗天心中都已有准备,孩子的未来全由他们自己决定,他并不打算干涉。

 西门紫知道自己可以和司徒守义一块拜师学艺,开心得仿佛要飞上天一般。

 这,西门紫来到母亲的房中。

 “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西门紫笑着问。

 “儿,来。”秋红绫将她拉到身畔坐下“听你爹说,你也要同守义和紫英去拜师学艺?”

 “是啊,要去两年呢!娘,你会不会想儿?”西门紫在母亲怀中撒娇。

 “儿,你真地想去吗?”

 “娘,你为什么这么问?”

 秋红绫叹了口气“儿,我是你娘,你心里的想法,娘难道不清楚吗!你是因为守义也去,对不对?”

 “娘,我”西门紫觉得有些不安。

 “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听娘说一个故事,听完之后,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西门紫万万没有料到,母亲说的竟然是她自己的事。

 她如今才知道父母那一代的情爱纠葛,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姐姐总有一份深深的歉意。她看着母亲悔恨的表情,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她们母女的遭遇居然如此相似!

 天啊!难道是上苍恶意捉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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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紫来到泠泠谷中,低低地哭了起来。她的泪珠滴落在淙淙溪水中,似那潺潺的水,永远不完。“儿!”司徒守义兴奋地呼唤着她。“儿,这是真的吗?我们可以一块去拜师学艺!”司徒守义急切的拉住她的双手,但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时,兴奋之情一扫而空。“怎么了?儿,你为什么哭?难道你不喜欢和我一块”

 “我喜欢,我当然喜欢,可是,我不行…”西门紫无奈地转过头。

 “为什么?”司徒守义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为什么你不行?告诉我!”

 “别问我,你别问我。”西门紫忍不住再次哭泣。

 “儿,别哭。”司徒守义每次见到她流泪,心都好似淌血一般疼痛。“我不问你。可是你怎么忍心不让我知道原因呢?这两年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办?我一定会想你想得发疯的。”

 “守义哥哥,你真地爱我吗?还是错将感激当成了爱?”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儿,难道你是铁石心肠吗?”司徒守义的眼眸深邃,一字一句问道。

 “既然是爱,就得起考验。守义哥哥,你愿意用两年的时间来证明吗!”西门紫深深注视着他。

 “儿…”

 “如果两年之后,你爱的人仍然是我,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此话当真?”

 西门紫颔首。“守义哥哥,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用心学艺,好报擎天楼的血海深仇。如果到时你发现你爱的是姐姐,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够了!”司徒守义不让她往下说。“儿,你虽然冰雪聪明,但毕竟年纪太小,还不知道一个男人一旦动了真情,就永远不会变心。”

 西门紫热泪盈眶,久久说不出话来。

 司徒守义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后天我就要离开了,有什么话要送给我吗?”

 “有。”西门紫含泪一笑道:“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盘石无转移。”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司徒守义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舍不得把眼光移开。

 泠泠谷中,一对痴情儿女就此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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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匆匆,转眼又是秋风乍起的时节。

 天仙湖上烟波缥缈,一阵阵幽幽的箫声传遍了整个世外桃源。

 天仙湖是潇湘清客的隐居之地,也是司徒守义和西门紫英的学艺之所。

 他们来到天仙湖学艺,转眼已经两年了。

 司徒守义即将返回玉霄楼,此刻心中百感集。

 他脑海中时不时回想着那泠泠谷中西门紫的那首诗。

 两年的时光飞逝了,磐石依然无转移。

 儿,你是否安好?

 司徒守义独立于小亭中,面对一湖的秋凉,轻抚紫箫,思念着他的儿。

 “守义。”西门紫英带着浅笑走进小亭,来到司徒守义身旁。

 十八岁,正是如花一般美丽的年龄,加上丽质天生,她举手投足皆风姿绰约。

 两年来的朝夕相处,原就对司徒守义芳心暗许的西门紫英更是坚定了此生非君不嫁的心志,他们之间又有婚约,她心中除了司徒守义,再也不可能容纳其他男子。

 “紫英。”司徒守义对她淡淡一笑“这么晚了,你还没有歇息吗?”

 “我睡不着啊。我们再过几天就要离开天仙湖,心里真是舍不得。”西门紫英叹口气。

 “你不想离开天仙湖?难道你不想你爹,不想你娘…”

 “我没有娘!”西门紫英哼道。她永远不会将秋红绫当成娘的。

 “唉!你恨着她真是没有道理,她疼你其实比疼儿来得多。”司徒守义颇有感触地说。他是从西门抗天的口中得知过去一段纠葛的情仇,才明白为什么儿坚持要给他两年的时间,看他是否能够爱上紫英。

 唉!傻儿,真爱岂会随时光而转移呢!

 “守义,我们非谈这些不可吗?你知道吗?在天仙湖的这两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和你朝夕相处,除了师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西门紫英眉眼带笑,有些羞怯的说:“守义,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我”

 “紫英,我说过了。”司徒守义阻止她往下说。“对你,我只能说一句抱歉,我不能强迫自己娶你为,那对你不公平。”

 西门紫英闻言,俏脸上的笑倏地褪去。

 她不相信,时间难道不能改变一切吗?为什么他两年后的回答和两年前仍然一样呢?她究竟哪一点比不上西门紫

 “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儿。”

 “两年的时间,你和我朝夕相处,还不足以让你忘掉她吗?”

 “不可能。”司徒守义摇头“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她。”他轻声一叹,转身走出小亭。

 西门紫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过往的记忆又一幕幕的浮上心头。

 秋红绫自她母亲的手中抢走父亲,害得母亲含恨而亡。司徒守义是她的未婚夫,西门紫又横刀夺爱。难道她们母女就是比不上秋红绫和西门紫吗?

 不!她不甘心,更不能接受!

 西门紫英个性倔强冷硬,她不会步上母亲的后尘,她会坚强,不顾一切护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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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之后,两人拜别师父,返回玉霄楼,不料映入眼底的居然是楼毁人亡的悲惨景象。

 “守义…”西门紫英失声痛哭。尽管她对父亲不谅解,但天人永隔、家破人亡的惨况依然让她痛断肝肠。

 她的亲人、她的家园全都毁了,她一个弱女子在茫茫天地间,何处才是她的安身之地?她要如何是好?

 “紫英,你别怕,我会照顾你的。”司徒守义强忍悲痛地安慰她。他身受玉霄楼重恩,西门紫英就是他的妹妹,他必须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再次遭逢巨变,司徒守义的个性和人生自此有了极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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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洛城里最负盛名的集社、阵容最严整的组织是什么?毫无疑问的就是“儒社。”

 何谓儒社?顾名思义,儒社是由书生当家的。

 儒社当家的这五名书生,分别是公孙修仁、司徒守义、上官知礼、夏侯尚智、闻人持信。

 这五个人并非亲兄弟,但彼此之间比手足更加亲密。

 这五名书生有着清怡俊秀的外表和斯文儒雅的气质,但巧得是连姓名都含意相似,概括了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洛人称“五儒生。”

 他们的年龄也是依此顺序,由长而幼排列。公孙修仁最长,闻人持信最幼。仿佛是上天老早对五人的义结金兰做好安排一般。

 五儒生乍看之下似乎十分类似,同样具有才子气韵,同样学富五车,但是他们的内在却不尽相同。五人各自有不同的情、处世方法和态度。正因如此,儒社一向是分治而并立的。

 儒社占地广大,共分为五个部分,也就是五园。

 这五园为文心园、秋心园、宜心园、俞心园、革心园。分别属于公孙修仁、司徒守义、上官知礼、夏侯尚智、闻人持信所管辖。此外,还有一个集会总堂,名为五儒堂。是这五兄弟遇到意见分歧时的研商场所,也是儒社接见外宾之所在。

 五园平时各自处理自己的事务,若遇上攸关整个儒社的决定,则于五儒堂中商议,最后的决定权则在于大当家公孙修仁。

 五园中各有四庭、十二院。因此,整个儒社算来便有一堂、五园、二十庭、六十院,产业之大,令人咋舌。

 儒生给人的印象总是难穷酸贫困,而五儒生却大大不同。

 五儒生的经营概念和理财能力,连生意人都难望其项背,单看儒社偌大一片傲人的资产,也就不难明白。

 五儒生经营的生意不知凡几,个个获利丰富“进斗金”犹不足以形容。他们有如此强大的财力做后盾,几乎无往不利。

 除了精明的脑袋,五儒生个个还是文武全才的奇男子。

 儒社的名号所以能如此响亮,和“书剑江湖”四个字不了关系。一个有秩序、有涵养、有财力、有武力、有智慧、有团结力量的组织,如何能不大放异彩呢?

 因此,儒社的五儒生成为洛城里最让人称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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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守义独坐于悟心亭中,手中握着他从不离身的紫箫。

 每个人都知道,司徒守义是五儒生中个性最偏激狂傲的一个,他可以因为一句话而大开杀戒,也可以因为一时心情不佳,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一口气挑了几个恶名昭彰的门派。

 司徒守义温文俊秀的外表下透着严酷而森冷的气息,他的体内所的其实是带冰的血,令人无法以书生的标准来衡量他。

 只有其他四个儒生明白,司徒守义的个性之所以偏激狂傲,其实是环境所造成的。

 生命中的两次巨变让他明白世间是何等的险恶,唯有以暴制暴,才能稍稍抚平他对人世的怨恨和不

 司徒守义冷冷一笑,走出司心亭。

 转眼间又过了五年的光。这五年中,他帮助西门紫英重建玉霄楼,扶持她成为一楼之主。只是,他念念不忘的两件事一一缉凶和寻找西门紫的下落,却没有进展。

 一想起西门紫,他的心中总是如万针穿刺,疼痛不已。

 泠泠谷中一别,至今已七年,伊人正是双十年华,却芳踪杳然,生死未卜。

 这七年来,他未曾忘怀过他的儿,椎心刺骨的相思煎熬,他只能咬牙忍受。午夜梦回时,只盼他的儿能进入梦中,哪怕只是虚幻,对他都是一种安慰。

 他将自己的居处取名为秋心园,秋心正是一个“愁”字,然而他失去至爱的心境,又岂是一个“愁”字所能形容呢?

 秋心园中的一切,均仿效玉霄楼里的建筑命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屑四庭,各自展现风华。

 其中,朱雀庭是司徒守义最常连之地,只因儿说过,玉霄楼四园之中,她独独钟情秋天的朱雀。

 他记得儿说过的每一句话,和儿在一起的每一件事,这些回忆都是支撑他的力量,但有时这些回忆却也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儿,你究竟在哪里?

 司徒守义深深地叹息。他不由自主的凝视着手中的箫。

 就是这对鸳鸯箫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儿下落不明。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对鸳鸯箫原来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相传武林中曾传着一张宝图,但其中记载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的所在处,而是关于如何制作一个极奇、极密的机械。

 传闻中,这个机械制作完成后,将拥有远胜千军万马的力量,即使是一间茅草屋,也能因它而固若金汤。

 一直以来,武林中人没有一个不垂涎于它,只是从没有人知道这张机械图究竟落何方。

 曾有传闻,这张图一分为四,散入武林,但并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证实。

 不过对司徒守义而言,这再也不仅仅是传闻,因为不久之前,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他发现箫中所隐藏的秘密。

 这把紫竹箫中藏了四分之一张的机械图。

 而鸳鸯箫既是一对,另外一把箫内想必也藏了另外四分之一张的机械图。

 如此,多年来盘踞在他心中的疑问都有了解答。

 为了这两张机械图,七年前擎天楼遭不明人士攻击,一夕之间楼毁人亡,之后,洛的玉霄楼也同样被歼灭,原因无他,全是因为西门紫和他手中的这对鸳鸯箫。

 看来是某个野心分子为了制造出传说中攻防能力皆奇的机械,心狠手辣的歼灭两个偌大的名楼,造成难以估量的死亡。

 不可原谅!

 司徒守义眸中闪烁着凛凛寒光,这个冷酷血腥的恶人,他发誓必定要此人血债血还。

 只是,血债血还之后又能如何呢?他的儿依然音讯全无。

 司徒守义再次叹息,落寞地踱回悟心亭中。

 玉霄楼中的悟心亭,曾是他和西门紫连之所,而今秋心园中的悟心亭,只剩他一人黯然伤神。

 儿,你究竟是死、是生,可知我想你,想得多么心痛?

 司徒守义将箫凑至边,箫声如泣如诉,哀愁填整个秋心园。

 微风轻拂,秋心园中更显得清冷萧飒了。

 一道绝美的倩影轻巧的走进秋心园。

 美人听清到这愁怨的曲调,绝丽的娇颜上不由得升起怨怼的神色。

 又是这曲“离思”!七年来,他夜所吹奏的,就只能是“离思”吗?

 这绝女子正是西门紫英,名的玉霄楼楼主。

 玉霄楼之所以能重新在江湖中崛起,一来归功于司徒守义的帮助,二来则是由于西门紫英永不服输的个性。

 西门紫英是江湖中另一个美丽的传奇,年纪轻轻的她已是堂堂一楼之主,高雅尊贵,若桃李,又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不但武功高妙,亦腹才情。

 江湖中多少英雄好汉对她如痴如狂,但伊人的一颗心,自始至终只系在司徒守义的身上。

 西门紫英恨恨地轻咬朱,她讨厌这首曲子,因为她知道,这首曲子是西门紫最钟爱的。

 她故意轻咳一声,箫声即刻停止,司徒守义依然背对着她。其实早在西门紫英踏进秋心园时,司徒守义就察觉出来者何人了。“你又在思念西门紫了,是吗?”西门紫英皮笑不笑地说。

 司徒守义缓缓旋身,对她一笑。

 “这七年来,你想她想得还不够多吗?看看这秋心园,分明就是另一个玉霄楼。”西门紫英轻哼道,口气中明显的不悦。

 “我这是睹物思人,你又岂会不明白呢?”司徒守义淡然回答。

 “你…”西门紫英十分懊恼“都七年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只怕再多的痴情也是枉然。”

 “一没见着儿的尸首,我就深信她还活着。紫英,你似乎不希望儿还活在世上,她是你妹妹啊!”司徒守义心中微愠,口气有些不好。

 “妹妹!她几时把我当姐姐?”西门紫英恨声道:“她娘抢走我爹,死我娘,而她抢走我的未婚夫,我能认她做妹吗?”

 “你对儿的恨是莫须有的。”司徒守义叹道:“儿一直重你、体谅你,为了你,她甚至割舍这份感情…”司徒守义想起那泠泠谷中两人相别,那幕情景教他心痛难当。

 “哼!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句话,是出自一个决心要和你斩断情缘之人的口中吗?”西门紫英冷笑道。

 这两句诗如同一针扎进司徒守义的心中,令他久久无法言语。

 西门紫英见司徒守义黯然神伤,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重,有些不忍,遂软语道:“算了,守义,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为了紫闹得不愉快?其实,这七年来我和你相互扶持,我不相信你的心目中没有一丁点我的存在。”西门紫英挨近司徒守义,羞怯的看着他“守义,你知道吗?我身为一楼之主,有不少名门英雄追求我,可是,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我…”

 “紫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司徒守义推开和她之间的距离,冷淡地说:“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儿。”

 语毕,司徒守义深深叹了口气,离开秋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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