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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期的杂志终于顺利发行了。裴星感觉分外的轻松,一回家便把身上的套装下,接着狠狠地把脸上的妆卸掉,虽然每天上班化的妆不算浓,比起以前…哼,还算是小巫见大巫。

 她哼着歌,换上低牛仔,穿上丝缎红无袖衬衫,脑中提醒自己待会儿到“回家”之前先去孙妈妈的店选一把漂亮的红玫瑰。其实选在傍晚开店就有这种好处,花价便宜多了,用来装饰店面经济又实惠。裴星动手扎了个高马尾,出颈项优美的线条,她皮肤并不白,至少跟绵绵、姗姗她们比起来差多了,可是她很满意自己健康的肌肤。

 准备踏出公寓门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她不打算接,反正有录音机。

 “我是裴星,人不在,请留言。嘟…”“我是绵绵,录音机的词拜托换一下好不好?真是冷漠!今天我打算把上次相亲的那个男人带到店里去,让你们认识认识,他真的很优秀喔,说不定你会喜欢,我现在通知你嘎,是你太早出门没接到,可不能怪我先斩后奏。就这样,七点见—BYE!”“绵绵还真不死心。”裴星低咒。没多久前,绵绵还气嘟嘟的抱怨这个相亲对象,没想到这么快就统一阵线了。

 “裴裴,怎么办,爹地又要安排相亲了。”绵绵那张委屈的脸还清清楚楚的印在她的脑海中。

 裴星不晓得听过第几次了,难道婚姻真是女人唯一的出路吗?怎么所有的父母都这么期待?“你干脆把心结告诉父母,不就省下很多麻烦?”“我们还有许多间题要解决,告诉爹地反而变得很复杂,我不想冒险。”绵绵说。

 “我看这样下去,”裴星地无可奈何。“你一定会有相不完的亲,总不能每次都告诉你爸不顺眼吧?”

 绵绵深思道:“其实我有想过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公子哥儿陪我演戏,只要我爸松懈我就自由了,可是,看来看去都像是牛皮糖,怕一沾手就别想甩掉了。到时候赔上一生的幸福,想到就恐怖。”

 “对啊,你这么空灵秀美,能娶到你简直是千年才修得到,要是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跟你讲真的,你还跟我开玩笑。”绵绵白了她一眼。

 裴星用手支着下巴。“算了,别担心,你继续再用不顺眼作借口,看你坚强还是你老爸有毅力。”

 绵绵一拳打上裴星的肩头。“你这是哪门子的解决方法?狡猾!”

 “不然这样好了,你把全台湾的青年才俊都认识光,再来嘉惠我们这些单身寂寞的朋友也不错喔。”裴星已准备随时接绵绵的粉拳。

 “你还说。”绵绵正准备攻击,随即偏头一想。“不过,这倒是个好办法。”

 她接着对裴星说:“裴裴,你要什么条件?”裴星装作沈思状,然后夸张地说:“米开朗基罗壁画的亚当,还有印象吧?当时你看完是怎么说的,俊美无瑕对吧?我就是要那种长相,外加深情的眼神,与生俱来的威仪,有资格当模特儿的衣架子身材,除了工作外还喜欢与运动为伍,个性体贴温柔却有主见,爱小孩又爱我,有事没事就带我们游山玩水去,还有…”“裴星,我是认真的。”

 “绵绵,我并不是开玩笑。”裴星正正脸色。“如果没这么好的人,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她不相信真有这么好的人,就连他,也只是空有潇洒多金的外壳,感情呢?极度贫乏,苦涩在她心中蔓延,她加快脚步,走向花店。

 裴星要是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的玩笑,将改变她原本平淡的命运,也许,她会惜言如金。不过,一切只是也许。

 推开“回家”的门,已经有稀稀落落几桌客人。

 “裴裴小姐,你今天好年轻喔。”小叶甜美的笑容令人心旷神怡。

 “是吗?”裴星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的确与平常不同,以往下了班都是直接过来,也许是今天特别轻松吧。

 “小秦,等一下把起居室空下来,绵绵要带客人来。”

 “没有问题。”

 “辛苦你了,谢谢。”说着,裴星换掉玄关处的莲花,椅上一束的红玫瑰。

 心里正纳闷。“奇怪,昨天水莲怎么没将莲花带走?”裴星折回到厨房,和准备今天餐点的两个小朋友打个招呼,他们好年轻,才刚从餐饮科毕业,当初六个人倒是很放心把菜单交给他们变化,初生之犊不畏虎,让客人尝尝新鲜的菜倒也成为她们店的特色。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小秦突然探头进来。“绵绵姐来了,还带一个仔帅好帅的男人喔!”在小女孩的心中帅哥可真多,她想。一边掀起珠帘走入前厅,一边还在想,不知多久以前,就没见过帅哥了,应该说认识他后,这天地间男儿尽失颜色。

 蓦然,她停下脚步,怎么想归想,那人居然出现,难道最近想他厉害,上帝决定施以惩罚?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知道他也存在这小小的台北市,可从来不曾预期会有再见面的时候。然而,现在的他竟坐在绵绵旁边谈笑风生,天啊!

 这是个什么灾难。

 “裴星啊裴星,你要振作一点。”她在心中默想。“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认得出你,更何况,人家也不一定记得你,别怕。”随即又苦笑道:“我怕什么,真无聊。”

 情绪却像赴义似地直直走向沙发。

 “绵绵,你来啦。”裴星很满意自己正常的语调。

 “裴裴,我跟你介绍,他是唐少威。”

 裴星没有伸出手,从容坐了下来,冷淡地说:“您好,唐先生,我是裴星。”

 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可是更怕伸出手与他接触的剎那,她的天地从此变

 唐少威确信他的心脏在见到这个女孩子时漏跳了一拍,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虽然她美得足以霸占别人的呼吸,而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只是,她太年轻,经过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改变也无。

 想也没想,他便口而出。“裴小姐,你有姐姐吗?”裴星吓了一跳。“没有,我是独生女。”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裴星依然维持平平的语调。“在路上随便伸手抓都有一把。”

 唐少威苦苦思索回忆,并未在意。

 反倒是绵绵不好意思,她想,可能裴裴不高兴自己擅作主张,所以打起圆场。

 “裴裴常被人认作明星、演员的,所以她常说”裴裴自己接口。“我有一张大众脸。”她像是要撇清什么似的。

 “裴小姐很美,不是大众能比的。”

 “我一向有这个自信。”

 裴星发现唐少威的赞美辞中少了从前那种挑逗的语气。于是她仔细观察他,他的外表没有改变多少,依然是那张男人嫉妒,女人爱慕的英俊面孔,深刻的轮廓多了岁月的痕迹,却不减损英发的锐气,举止中多了王者的威严,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感觉他实在很不一样。

 “怎么样?少威的条件很好吧!”绵绵看到裴星仔细地观察少威,会错意的以为自己的好友心动了。

 裴星挑眉。“就是你说的新好男人?”言下之意充,少威要是新好男人,那全世界就没有败德的人了。

 唐少威一双剑眉亦高高挑起,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绵绵暗踢裴星一脚,脸上尽是不赞同的表情。

 “少威现在是‘唐林’集团的总经理,不过唐伯伯已经把集团大权交给他,好让唐姐姐高高兴兴去嫁人。”绵绵说。

 “原来他终于继承父业了。”裴星心想。虽然在商业衷漂做事,每次却总忽略他的消息。

 唐少威惑地问着任舒云。“舒云,裴小姐也是你的同学?”“对啊,我们是大学同学。”

 原来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差点骗过他,只是今天她的装扮好年轻,唐少威微眺着眼,仔细打量她,无袖衬衫展现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紧身牛仔包裹着修长的腿,那张脸脂粉未施,显得清新,一定是没化妆的关系,不然,她不会看起来这么年轻。

 然而,仔细看,她的眉宇之间却有着沧桑的美感,那是一种难得的魅力,但完全找不出一点风尘味,没错,他找不到风尘味。

 “你没化妆时感觉年轻了十岁。”他有些恶意的试探。

 裴星笑笑。“原来化妆品是老化剂,我倒没听说过。”

 “不过你的肤极好,不需要抹那么厚的粉装白。”

 “我不需要借助脂粉变白,我很满意我自己。”

 “你化浓妆吗?”“没有,裴裴除了上班外,很少化妆。”绵绵代裴星回答。

 “喔,”唐少威像抓到什么。“裴小姐在哪高就?”“杂志社。”裴星的话客气而疏远。“唐先生,我感觉你好像在审问犯人。”

 绵绵也意识到两个人的气氛怪怪的,遂轻快地说道:“裴裴,我们喝个茶吧,就拿你最喜欢的那组青瓷茶具。”

 裴星如释重负地起身告退。唐少威咄咄人的语气使她穷于应付,她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唐少威,你是怎么回事?说话怪怪的,我一直以为你温柔又幽默呢。”绵绵轻声抱怨。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认识她。”唐少威一点也不敢确定,可是她们真的好像。

 “不会吧,你们生活应该没有集,何况裴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认识你。”唐少威默默不语,英的剑眉微皱。

 “也许你认错了。”绵绵说道。

 看着裴星的背影,唐少威坚定地摇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这辈子再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印象如此深刻。”

 “你确定她不叫柳月?”“怎么可能?我认识裴裴很久了,她从没改过名字。”

 “说得也是,场女子的姓名不可能是真的。”他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没有。”他苦笑。

 这时,裴星端着茶具走近。

 “好特别的玫瑰香。”唐少威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绵绵高兴地说道:“没闻过吧?裴裴调的香水市面上找不到第二种。”说着,她转头问裴星。“今天是什么?”裴星对香味特别感,闲余最喜欢充当调香师研究香水,而玫瑰是最主要的香味,她为它们取不同的名字。

 “随心所。”它配合自己今天本来轻松的心情。

 “真是不可思议,玫瑰花也有这么多花样。”唐少威笑道。

 “全世界玫瑰品种超过一万五千种,这并不难。”

 “我以为你会喜欢像夜来香那种浓郁的味道。”

 裴星不经思索地道:“我又不准备调情…”还没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望向唐少威,他的眼睛果然锐利了起来。

 “我真是白痴。”裴星低言,整个脸热辣辣的,言多必失真是千古名言。

 裴星低着头饮茶,借以躲过那双探测的眼睛,她终于知道唐少威哪里不一样了…他整个气质完全改变,不再像从前那个纨?子弟了,现在的他,比以前危险一百倍。

 “裴裴,你今天不对劲。”绵绵的语气涸葡定。唐少威今晚有个应酬,不得已先走,绵绵十分确定他是不得已,因为自始至终,他的视线不曾离开过裴星,却不是倾慕的眼神,她承受过太多爱慕的眼光,所以可以分得清楚,唐少威看着裴星时,感觉像早已识,却又充怀疑与不确定。

 “我很好。”

 “你认识他对不对。”又是一个确定的语气。

 裴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你们一定很,不然唐少威不会这样看你。”

 裴星仍然不作答。

 “不过,为什么你要装作不认识这号人物呢?”绵绵不解。

 “我希望不曾认识他。”裴星口气淡漠。

 “告诉我,他是谁。”

 裴星闭上眼睛,缓缓陈述这些连死也不曾知道的过去…

 “程岳,我是唐少威。”电话一接通,唐少威立即开口,这是傅程岳的专线电话。

 “大忙人,终于想到朋友,要找我叙旧是吧。”傅程岳讥刺地说道。

 “少废话,帮我查一个人。”唐少威刚从李家的宴会离开,此刻正瘫在舒适的真皮椅上。

 “去找征信社。”傅程岳回答得相当干脆。

 “如果有用就不劳你费心了。”

 “喔?是什么离奇的事?”傅程岳终于提起兴趣。

 “少发挥想象力,托你找一个女人,不是外星人。”

 “什么!你要找一个女人,我没听错吧?”认识唐少成五年了,他是个不近女的怪胎,怎么会突然对女人有兴趣?这倒真的出人意料。

 “六年前我曾经找过,但是那些破店居然查不出来,于是我对他们小小施以惩罚”

 “啧啧啧!原来关门大吉只是小小的惩罚?”傅程岳记得六年前台湾数家知名的征信社毫无预警的相继倒闭,难道都是唐少威的杰作?“弱者本来就该淘汰,留着只会混吃等死。”想到此,唐少威心中仍有气,连个女人都查不出来,还好意思做生意。所以当初那些征信社都被他动用关系,有的周转不灵,有的以黑道威胁砸店,所以纷纷歇业了。

 “那找她得小心点!”“我不相信有什么事难得倒你。”

 “没错,说吧!哪个女人那么有本事,让你不惜大开杀戒。”

 “她也许叫裴星。”

 “也许?难道你连名字都不确定?”傅程岳不要为那些倒闭的征信社默哀,原来连名字也没有。

 “以前在‘名俱乐部’的柳月,我怀疑她就是裴星。”

 “柳月!”傅程岳心里一震。“唐少威死去的未婚。”

 “你曾经说过她死了。”在他们初识的一次聚会,唐少威烂醉如泥时,曾说他美丽的未婚柳月死了。

 “那是我撒谎的,因为她拋弃了我,当时我不愿承认。”唐少威涩涩地说。“我要你查裴星和柳月的关系,也许她们是同一人。”

 “柳月应该是假名,我由你说的裴星倒回去查,应该会有所收获。”傅程岳马上分析了一下。

 “我手上有几年前征信社留下的一些数据,也许对你有帮助。”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报告。”

 “多谢你,兄弟。”

 “少威,”傅程岳意味深长地问道。“就算这个裴星真是当初的柳月,你要做什么?”唐少威似乎还没想这么远,今天见到裴星,他只有急切的冲动想清楚她是谁,希望这么多年来的锥心之痛可以就此宣

 “我不知道,也许我要她付出代价。”

 暗程岳开始为这个叫裴星的女人捏把冷汗,不过,也为唐少威不确定的语气暗暗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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