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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阿枭!”抢匪已被抓到,并且移送到警察局,凌舒媛马上与父亲一同赶来做笔录。

 “嫒嫒!”一见到她,杨靖枭很自然地过去,出大男孩般欣喜又腼腆的笑容。

 而凌父则杵在后头,拖拖拉拉地不愿走过去,因为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以为是氓的年轻人,竟然帮他把抢匪抓到了!

 可是因为他很好面子,要他开口道谢,他拉不下老脸;但要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又说不过去…

 “伯父!”杨靖枭朝他走去,把从抢匪手中抢救回来的行李袋,郑重地还给他。“高雄治安不够好,让您受惊了,我感到很抱歉。”

 “不,别这么说…咳,谢谢你!”凌父也不是完全不懂得礼数的人,他这样尽心尽力帮他,再怎么样,他也得道声谢才行。

 杨靖枭没料到他竟会向自己道谢,马上笑得开怀,道:“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真的很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忙。”

 “是啊、是啊,这位老爹说得是啊!”警察局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猛拍杨靖枭的背,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多亏三少长期与我们警方合作,共同打击犯罪,我们才能抓到这么多偷摸狗的嫌犯。三少虽然出身黑道,却是个明理守法的有为青年,真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哈哈哈…”“咳!报告局长,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一旁的警员偷偷地提醒他。

 “喔?那该怎么说才对?”局长悄悄地反问他。

 “呃,这个…说『出淤泥而不染』会不会比较好?”

 两人的对话让杨靖枭猛翻白眼。这两个人真是够了!

 “老爹…”

 局长清清喉咙,走到凌父面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据说令嫒是三少的女朋友,那你就是三少未来的丈人了?”

 “这是…”

 “哎呀,你真是好福气啊!能跟杨家结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们实在太幸运了!”

 “不,其实我们…”

 “哈哈!你有空多来高雄玩,如果改天令嫒和三少结婚,一定要记得请我们喝杯喜酒啊!”局长猛拍他的背,好像他们很热似的,其实,他们才刚认识不到半个钟头。

 “这…嗯,好,呵呵…当然。”凌父只能干笑虚应。

 他终于能够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受。

 “报告局长,笔录做好了,现在要移送抢匪了吗?”一位员警过来询问。

 “好好,赶紧移送、赶紧移送。”这些偷摸狗的家伙,看了就心烦,最好快点送走!

 “等一下…”被戴上手铐,即将被移送检方的其中一名抢匪突然停住脚步,大喊一声。

 他望着凌父,懊恼又懊悔地问:“我想知道,那个袋子里究竟装了多少钱?”如果金额太少,他会想吐血,但如果是一笔钜款,他会更呕。

 “你是说这个袋子?”凌父笑着摇摇头,当场拉开拉链,大方地展示内容物给大家看。“会有什么呢?除了一些穿过的衣服和袜子,什么都没有,里头甚至连一块钱都没放。”

 “一块钱都没有?!”抢匪面色惨白,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他搏命飞车抢劫,还为此得去坐牢,结果里头除了脏衣服和臭袜子,什么都没有?!

 不…把他拖出去毙了吧!太丢脸了,他不想活了啦!

 “噗,哈哈哈…”不知谁先笑出声,那笑声好像有传染,一个接着一个,平严肃威严的警察全部笑得东倒西歪。

 当然杨靖枭和凌舒媛也笑到不行,就连凌父也忍俊不住。

 “原来你抢到咸鱼啊!”杨靖枭已经在抹泪了,还是忍不住想笑。“喂,你运气不错喔,竟然抢到珍贵的咸鱼,我看干脆请伯父把咸鱼送你,你带进牢里慢慢吃怎样?”

 “我才不要!”两名抢匪羞愤不已,懊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呜呜,大没面子了!明天新闻报纸一定会报导这件换事,呜,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

 杨靖枭仰头大笑,俊容朗,白牙闪闪发亮。

 凌父定定看着他许久,严厉的目光逐渐软化,他终于愿意承认:女儿眼光确实不差,这小子真的很不错!

 虽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老师、公务员女婿,不过只要不为非作歹、肯疼他女儿,就是个好女婿。

 他想,自己可以慢慢学习,如何欣赏他的长处与优点。

 ************

 “欵!要去杨家?”

 半年后的某一天,凌父再度来到高雄,并且带了一盒高级的水果礼盒,表示要去拜访未来的亲家。

 半年前的“咸鱼抢劫事件”过后,凌父独自返回台北,不再强迫女儿与杨靖枭分手,也等于默许他们交往。

 为此杨靖枭非常感激他,有事没事就打电话问候,伯父、伯父地喊他。

 凌父虽然口气总是不太好,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从来没有挂过他的电话。

 “对啊!再过几个月,你就要毕业了,我想就算毕业了,你也不会回台北,所以我打算去一趟杨家,请他们替我多关照你。”

 事已至此,凌父也认了。自己的女儿爱惨了人家,除了念书之外,一颗心几乎全向着人家,这时他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爸爸!”凌舒媛不依地跺脚,神色羞涩、窘迫。

 “怎么?我说错了吗?还是,他不想娶你?!”凌父刀剑般的利眸,朝—旁的杨靖枭去。

 杨靖枭连忙举起双手澄清自己的无辜。“我当然想娶!只要嫒嫒点头,我可以马上筹备婚礼。”凌父不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必那么急,至少得等我女儿毕业。”没毕业就嫁人,人家搞不好会以为他女儿是大了肚子,急着嫁人呢!

 唔,说到大着肚子—

 “你没占我女儿便宜吧?”凌父锐利的眼,再度扫向杨靖枭。要是他敢点头,他会当场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呃…”杨靖枭的笑容好不尴尬,与凌舒媛两人不停地以眼神交谈,考虑着该不该说实话?

 要告诉这个暴躁的老人,他早把他的女儿吃干抹净?

 不!那他肯定会被撵出去,而且未来的岳父搞不好会下鞋子敲他的脑袋。

 不、不,那太危险了!

 既然不能承认,那么答案很明显只剩一个。

 “不!”他堆起牲畜无害的温和笑容…顺道—提,这是跟他二哥学来的。“我跟媛媛当然是清白的,这点您可以放心!”

 你可真敢说!凌舒媛背着苦父亲,悄悄对他扮鬼脸。是谁老是着她一整夜,不让她回家的?

 “是吗?”但凌父相信了。

 或许,他是强迫自己相信。总之,他不再追究这件事。

 “很好!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到府上拜访?”

 “我现在马上带您过去。”

 ************

 偌大的庭园,花木扶疏,意无限。

 青青草地、淙淙泉,几座雅致雕像错落其间,别有一番欧洲宫廷的气息。

 目前正值杜鹃花开的季节,放眼望去院子里繁花簇簇,幽香扑鼻,嫣红姹紫,好不美丽。

 漫步在枕木夹道的小径,太阳的金色光辉从稀疏的木叶间洒落一地斑驳,林间深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儿啁鸣,使人心旷神怡…

 即使如此,他还是只想去拜会未来的亲家啊!

 “阿枭,我不是要你带我去你家吗?你带我来公园干什么!”隐忍许久,凌父忍不住发作了。

 明明说好要上他家拜访,他却带他来逛公园,有没有搞错啊?!

 悄悄叹了口气,杨靖枭转身,无奈地告诉他。“伯父,这就是我家啊!您现在看到的,是我家的院子。”

 “喔,这是你家的院子啊…唔?!你说什么?”

 凌父双眼瞪得比碗大,震惊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家的院子?!”

 不可能!这明明就是公园,不然就是某殖民时代留下来、又经过重建的古迹。

 “是的。”很遗憾的,他必须这么告诉他。

 “我们从外头走进来花了多少时间?”凌父瞪着手表问。

 “大概二十分钟吧!”

 “都走了二十分钟,还没看到你家在哪里?”凌父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午时我们都会开车出入比较快,但是今天我想带你们逛逛我家的庭院,所以才特地走路进来。”其实他是想缓和一下他们的情绪,怕他们一下发现太多真相,会无法承受。

 “那你家的房子和你爸妈到底在哪里?”凌舒媛也被这座大得恐怖的庭院吓呆了。

 “就在那里。”他指着林荫的尽头,从这里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贴着金箔、被烈映出耀眼金光的屋顶。

 又走了十分钟,他“家”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一栋房子!

 凌舒媛马上掹力摇头。

 它是一座城堡,或者是国王的行宫。

 凌父也这么认为。

 什么奢华、顶级、华丽、壮观、阔气、高贵…任何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见到这栋超、超、超高等级的豪宅。

 “你家…很有钱?”

 “是有点小钱。”

 “…”凌氏父女无言以对。

 这已经不是谦虚地说声“有点小钱”就可以代的情况,他家是非常、非常有钱好不好?

 “请进来吧,我爸妈已经在等候两位了。”

 杨靖枭踏上大理石彻成的台阶,双扇对开的大门马上从内敞开,数名仆佣站成两排,接他们进门。

 “三少爷,回来!两位贵客请进!”

 避家带领他们进入大厅,一进入屋内,凌舒媛就被头顶上方那些亮晃晃的水晶吊灯给吸引了视线。

 “那是什么?好漂亮喔!”她拉拉杨靖枭的衣袖,悄悄问他。

 “那是水晶灯,你要是喜欢,我帮你在房间里也装一盏。”他豪迈地回答。

 “不用了啦!我的房间才几坪大,装这个做什么?”她低声嘀咕。

 而原本还像走进美术馆、到处东张西望的凌父,突然沉默不语,眉间有着挥不去的凝重神色。

 “啊!你就是阿枭心爱的女朋友吧?果然好清秀、好可爱喔!”忽然,一位穿着绚烂华丽宫廷服的美妇人走过来,亲热地拉住凌舒媛的手。

 “请问问您是…”他姐姐?

 “我是阿枭的母亲。”美妇人自我介绍。

 “不可能吧?您好年轻啊!”凌舒媛直觉地大喊,却无意间给杨母戴了一顶高帽子。

 “哪里!你这孩子真诚实。喔呵呵呵!”美妇人用缀着羽的精美摺扇,掩着嘴呵呵笑。

 “亲家,请『够』来这里『奏』!』虎背熊的男人—个箭步上前,把凌父吓得倒退一大步,以为他是要冲过来揍他。

 “阿枭,这位是…”呃,好可怕的壮汉!这是他家的保镳?打手?护院?

 但是,他身上穿着什么…燕尾服?!

 “那是我爸。』杨靖枭无奈地介绍,同时对父亲说:“爸,请后退一点,你吓到我的客人了。”

 “你爸?!”凌氏父女同时发出惊

 骗人的吧!

 那个据称是杨父的男人,和杨靖枭完全没有一点相似,脸横,眼神凶恶,看起来就是一身蛮力,好像一个拳头就能把他们揍扁。

 尤其凌舒媛更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呜呜,原来她一直误会阿枭了!

 以前她怎么会认为阿枭看起来就像坏人呢?跟他爸爸相比,他简直是幼稚园的乖宝宝,瞧他多么眉清目朗、俊逸出尘啊!

 幸好他完全不像他爸爸!谢天谢地!幸好完全不像…

 “偶跟阿枭长得一点都不像对不对?”不甘寂寞的杨虎又凑过来,咧开大大的嘴。

 凌舒媛悄悄后退一步,近看他感觉更震撼,虽然脸的笑柔和了凶恶的戾气,配上完全不标准的台湾国语,形成一种诡异的憨傻与滑稽。

 “跟你们搜(说)喔,偶年轻的叔(时)候也是粉帅喔,不信偶拿相片给你们看…”

 凌舒媛猛眨眼,还没听懂杨虎在说什么,杨靖枭已飞快抓住案亲的手,阻止他拿照片出来献丑。

 “够了!爸,你的照片没人想看。”杨靖枭很没爱心地吐他的槽,气得杨虎哇啦大叫。

 “你说什么?你这锅(个)不肖子!早猪(知)道当初就叫你妈别生下你,光会惹偶生气…”

 “妈!”杨靖枭转头看看母亲,杨母立即会意地一笑。

 “阿虎?”她走上前,轻轻按住丈夫的手,原本暴跳如雷的杨虎立即像被浇熄的火焰,当场安静下来。

 “我们先坐下吧!”

 “好。”杨虎乖乖被老婆牵着,走往沙发去。

 “好厉害!”凌舒媛忍不住发出敬佩的赞叹,所谓的“驯夫”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

 大概是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她未来的婆婆转过头,对她微笑道:“阿枭的个性跟他爸爸很像,子又急又暴躁,对这种男人啊,不能来硬的,只能以柔克刚,对他们轻声细语两句,会比跟他们吵架来得有用喔!”

 “是。”受教了。

 稍后,凌舒媛又见到了杨家其他的家族成员,杨靖枭已婚的大哥、温柔细致的大嫂,玉树临风又潇洒的二哥,甚至连已经出嫁的小妹都从台北赶回来凑热闹。

 大家都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和善亲切,将来她若嫁进来,应该也能跟大家融洽地相处才对。

 她害羞地在心中暗忖。

 但…事情永远不会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很抱歉,我不能让小媛嫁进这样的家庭!”

 就在大家有说有笑、像一家人那般开心地闲聊时,凌父突然站起来,发出惊人之语。

 “什么?!”

 他的话宛如平地一声雷,震得大家头问号又天金星。

 尤其杨靖枭与凌舒媛,更是震惊万分。

 “为什么?爸爸?”凌舒媛立即问。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为什摸(么)?”杨虎站起来,向前一步,凌父马上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素(是)不素(是)怕偶们家太穷,养不起小媛啊?”杨虎兜着手指头,好羞怯地问。

 穷?在场所有人纷纷赏他白眼。

 他们家什么罪名都构得上,就是“穷”这个字,想攀也攀不上关系。

 “你们跟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们家很有钱,实在太有钱了!有钱的人大多绝情又势利,我家小媛两手空空嫁进来,难保不会受到欺负。再说…”

 凌父觑了觑杨虎,很委婉地道:“我们两家气质水准相差太多,恐怕不适合结为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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